【候鳥vs漁民】漁民齊「放水」 后海魚塘即變候鳥天堂
「魚唔過塘唔肥」,漁民最明白這句話。「魚苗大了就要分去其他塘。環境太密不長肉。」在元朗養了五十年魚的老漁民根叔道。過塘肥了魚,也肥了候鳥,漁民卻叫苦。因過塘需調低水位,到香港過冬的候鳥趁機飛到塘中吃魚。
「香港觀鳥會」四年前開展「香港魚塘生態保育計劃」,為願意調低水位的漁民提供補助,也保住候鳥。「金額不多,提出初時漁民拍枱反對。」
觀鳥會由做保育工作到做導賞和漁塘節等社區工作都一手包辦,現時新界西北后海一帶已有八成漁民參與計劃。但靠漁民和保育團體,又能做得多少?
由保育野鳥到關心漁業
理着一頭銀黑短髮的大生圍漁民蘭姨,一見到負責「香港魚塘生態保育計劃」的鍾振傑(Johnson),就嚷著要回家拿些特產「元朗烏頭乾」給大家試試。蘭姨參加「 魚塘生態保育計劃」已四年多,她回說初時和觀鳥會商量參予計劃時大笑道:「真的拍枱反面!這些候鳥吃了我們不少魚產,法例又規定不能殺雀。曾有政府部門來教路,將魚絲圍住魚塘,減少雀鳥來啄食。頭十天八天就有用,後來雀鳥根本不怕,又再一群一群飛落魚塘吃魚。」
漁民初時覺得我們和政府一味只顧雀鳥,卻沒有幫助過他們。
沒有魚塘,對候鳥也不利,於是觀鳥會主動關心漁民生計。「魚民初時覺得我們和政府一味只顧雀鳥,卻沒有幫助過他們。但其實我們也很關心魚塘發展,因為傳統管理魚塘模式是吸引候鳥的重要因素之一。要是漁民維持不了生計,魚塘荒廢後就剩下一池水,魚的數量減少,水位不下調,雀鳥也難以覓食,生態價值也會降低。」Johnson道。
舉辦漁塘節、導賞團就是為了讓市民接觸本地魚業,了解漁民為香港帶來的貢獻。市民見到魚塘都非常好奇,不停問日常養魚的工作,令漁民感受到外界對他們的尊重。蘭姨現在成為最資深的導賞員,去年她將自己生曬的烏頭魚乾帶到漁塘節嘉年華賣,大受好評。
打死那些雀又很殘忍,牠們也有生存權。
不殺候鳥 老漁民:牠們只是肚餓
補助金額能補償漁民的魚被候鳥吃掉的損失嗎?遇見的幾個漁民都答道只是「有好過冇」,Johnson也說金額只是一點彌補。計劃規定一公頃地連續七天調低水位約1米,約可得到港幣$4,900:如調低水位至1米或全乾,可再加多數百元。一個魚塘面積通常不過一公頃,而每個塘一年只能得到一次資助。比起被吃雀鳥掉的魚獲,資助金不算多。
87歲的根叔仍然每日踩單車巡視漁塘,計劃一推行時他已參加。「打死那些雀又很殘忍,牠們也有生存權。牠們只是因為肚餓,被人趕被人打還是要來偷魚吃,餓壞了。我以前在內地也捱過餓,知道好慘。」動物也有生存權這句話,由跟候鳥兩立的漁民口中說出,絕不容易。喜歡這些雀鳥嗎?「喜歡,我也常常看牠們飛來飛去。」
漁民候鳥互相幫忙
根叔有12個魚塘和1個蝦塘,每個魚塘約養過萬條魚,品種有烏頭、鯇魚、金山鰂、彩虹鯛等,各種魚類生活在水塘不同深淺層,收魚期各有不同。漁民會降低水位以收集具商業價值的漁獲(又稱刮魚),留下低經濟價值或身形太細小的魚蝦便會成為水鳥的免費大餐。而收不同層數的魚,會引來不同的雀鳥飛來覓食。
另外平日餵魚的飼料可能沉到塘底,混合魚的排泄物會容易滋生細菌,因此漁民每年或隔年亦會放乾魚塘的水,盡行「曬塘」,一來以陽光殺菌,另外塘泥曬硬後可用鏟泥車重新鞏固塘壆。乾塘期間同樣吸引鳥類來覓食。
雀鳥的腳夠長,放低水位一米已可覓魚;雀鳥腳短,就要等放乾水才能過來開餐。
蒼鷺腳長,未放盡水也會飛來,反嘴鷸腳短,而且扁嘴巴向上翹,待乾塘時就來吃塘底的小魚小蝦,亦有一些鳥類有尖長嘴巴,能夠啄食泥中的蟲,有些候鳥專吃塘邊死魚。
鸕鶿太大食損魚獲
調低水位後,白鷺、蒼鷺、黑臉琵鷺,零零散散都馬上飛過來,根叔仍然微微笑望着牠們。但一行數十隻黑色的鸕鶿一起飛過來時,根叔忍不住對牠們有些怨言。一般水鳥只吃幾両重的魚,但鸕鶿的嘴較大,對食物又不揀擇,斤幾重應上市的烏頭、鯇魚、金山鰂,牠都能一口吞下。「鸕鶿大大隻,游水、潛水都識,魚塘上層和下層的魚牠都吃得到。就算吃不到,都會咬傷不少魚。魚傷了就死,賣不去,計劃資助的費用都不夠彌補損失。」
近幾年飛來香港過冬的鸕鶿數量比以往多,約有一萬隻,觀鳥會也承認鸕鶿對漁民帶來影響,要再研究解決辦法。鸕鶿數量增加,Johnson指有可能與后海灣相連的內地地區近年加快發展有關,內地的候鳥棲息地受破壞,候烏於是選擇來港過冬。不能殺鳥漁民生計受損,另覓新塘買魚餵鳥又過份干擾野生動物。保育與經濟發展的兩難,從來不易解決。
香港魚塘生態保育計劃
詳情:www.facebook.com/HKFishpo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