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埔寶湖手造藤器老店不日結業 老伴離世八旬妻怕睹物思人

撰文:顏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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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埔寶湖道街市內,財嬸坐在藤器店內,拐杖伴在她身旁。她說賣完最後的存貨就會結束「財記」——她和老公打拼多年的店舖。店內的所有貨品皆由他倆親手製造。兩夫妻80多歲,結婚60多年都是互相扶持,由一起在工廠工作到自立門戶,含辛茹苦養大3名子女。
今年農曆新年前,財叔跟財嬸說好:「我老婆捱得好淒涼,今日過年,買過兩條新褲畀你着。」誰知,這個約定還未兌現,財叔那夜就入了醫院,過年前離世了。說起往日艱辛的日子,財嬸總是不自覺地將這個「約定」再說一遍。沒有丈夫送的新褲子,如今財嬸看着他倆努力建立的財記漸漸消逝。
財記的故事,由60年代曾氏夫婦來香港開始說起。

在大埔寶湖道街市內,拐杖伴在財嬸一旁。她坐在藤器店内,賣完最後的存貨就結束「財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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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光一時的藤器生意:每日出車送貨

財叔與財嬸在內地相識、結婚。60年代初,他倆偷渡來港謀生。財叔最初在藤器工廠工作,後來在家裏開設山寨廠,二人合力經營。那是香港工業起飛的年代,藤器生意也曾經風光,一度有10多位員工,每天出運貨到新蒲崗、觀塘、油塘。財嬸還記得以前跟車送貨,汗流浹背,連褲腳也濕透。用揹帶揹着子女起貨,財嬸為生意通宵趕工也在所不惜:「做嘢唔勤力啲,捱世界,就冇金。」

財嬸獨自追數、不被「收陀地」:我唔俾人蝦

他們的生意曾引來別人妒忌,有親戚曾向他們借錢、借材料,所有員工被挖角,最後只剩下一人:「我老公問,啲夥記走曬啦,仲做乜嘢,又孭住啲細路哥,我話唔怕,繼續做!」後來,財叔着親戚還錢不果,本想放棄;財嬸卻誓不罷休,夜裏隻身走到親戚的工廠追數,親戚想打發她走,着她下星期再來,財嬸強硬地說:「你今晚唔畀曬錢我, 我一步都唔會走。」

最後,老公收不回來的債,由老婆追回來了:「我老公好容易話為 ,我唔得㗎,我唔鍾意俾人蝦。」財嬸的氣勢,似乎是人皆共知。約二十年前,他們在大埔墟自立門戶,財記正式開張後,也沒有人敢向她「收陀地」。此後,財叔主力做藤椅的骨幹,財嬸主力編織。財叔努力洽談生意,有時財嬸獨自顧店,守護着他倆建立的生意。約6年前,他們就搬進寶湖道街市。

財叔在過年前離世,任財嬸往日如何堅強,也無法止住傷痛。
昔日兩夫婦會一起煮午飯,現在只剩下財嬸一人,這些飯煲也甚少再用。

冇生意,兩夫妻也可煮飯、傾計

然而,手造藤器隨着時代變遷,成了夕陽行業:「冇啦,有啲身體唔係幾好轉行。後生唔做,老就死咗,邊個做?太辛苦啦。」售賣800多元的藤椅,最少花上兩天製作,「食白果」時有發生。新年除外,他們幾乎全年無休;財嬸說,留在家中看電視百無聊賴,倒不如開檔,與街坊「打牙骹」,也為了不讓客人失望:「 一日200好、食白果又好都要照做,要日日嚟。你今日嚟聽日唔嚟,啲客人去邊度搵你,做生意一定講口齒!」

食白果也不要緊,兩夫妻開店一起打發時間,甚是甜蜜:「佢不嬲都好錫我,裝埋飯、裝埋湯畀我。」在店舖內煲湯、煮飯,吃飽了就在坐在店外聊天,財叔會摸着她的頭說:「喂,老婆你有冇食飽㗎 ?」財嬸說,街坊見到他們都會說:「佢兩公婆真係好得意。曾太,你老公好錫你,成日摸頭摸勢。」然而,天氣有不定陰晴,溫馨的景象也不是永恆。去年12月中,財叔氣管開始不適。過年前,一次痰多阻塞呼吸,救護車送財叔去醫院,就沒有再回來。

財叔突然離世 決定不日結業

財嬸是堅強的女人,這刻卻哽咽起來:「冇咗個老公,我好淒涼。年初一年初二日日都喊,夜晚黑返去開門就喊,睇到間屋自己單身一個好傷心,有時我瞓醒覺都喊。」財叔離開以後,財嬸也無法獨力支撐生意:「而家賣曬唔做喇,84歲。咁你無計啊,一個人就搞唔掂㗎,你唔退休都唔得。」

店舖內的飯煲也甚少再用,財嬸自己一個在家吃飯,或吃外賣就好。縱然失去最愛,相熟的街坊、旁邊的店主也主動幫忙開檔,又買飯給財嬸吃:「財嬸你唔好喊啦,你老公年紀咁大。始終有個前有個後,你要保重身體,你老公走咗,你整壞個身體,冇人保重你。」

電視節目《街市遊樂園》早前也訪問過財記,主持江美儀這天也特地來探望財嬸:「其實我哋做咁多街市,呢啲鋪頭真係越嚟越少。我哋做咁多輯,似乎藤器嘅舖頭都係得呢一間,仲係堅持有啲自己織、自己做。」

街坊、江美儀探訪婆婆 「最開心係今日」

財叔離世的消息在網上流傳,大批街坊隨即來幫財嬸清貨。財記不日結業,街坊大嘆可惜:「啲藤椅好難搵啊!」10多年前光顧過財記的張生張太,這天也把握最後機會買藤椅:「特登出嚟買,因為呢啲舖頭買少見少,冇就冇㗎喇,無咗之後唔知去邊度買。」 電視節目《街市遊樂園》早前也訪問過財記,主持江美儀這天也特地來探望財嬸:「其實我哋做咁多街市,呢啲鋪頭真係越嚟越少。我哋做咁多輯,似乎藤器嘅舖頭都係得呢一間,仲係堅持有啲自己織、自己做。」

這天,一個下午就賣出10多張藤椅,其他藤籃、坐墊、煲墊一樣有人賞識:「我最開心就係今日,未開心過,唔笑都唔得,個個又幫你。呢啲係天安排,諗都諗唔到我做門市做到依家,係今日最好生意。」財叔離開,街坊依然有情,財嬸也覺安慰。只是熱潮過後,還望婆婆仍能堅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