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閘作.三】鐵閘世家二代從零開始學師做閘 修補父子關係 

撰文:余思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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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式通花鐵閘手藝失傳,也不代表香港現時無人造閘,鐵閘舖仍然散落深水埗醫局街一帶;而大角咀仍是小型的打鐵重鎮。在鐵閘店外探頭窺看,大多都是貌似中年的大叔,難道現在打鐵無新血?
退休鐵閘師傅岳叔教做通花鐵閘,其實岳叔有兩個兒子,輾轉也當上鐵閘學徒,做回父親老本行。一道鐵閘後住著一個家庭,那造閘人的家庭又是如何?
攝影:黃寶瑩

偉文現時在叔叔的店當學徒,希望將來可以和大哥偉明一起開店,繼承父親的本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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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閘二代 兄弟拍檔做生意

偉文是鐵閘工場少有的年輕面孔。學造閘需長時間,要做三年學徒才能當師傅,也要靠人介紹才能入行,因而學徒愈來愈少,「他們通常不收外來人,怕信唔過。」偉文說。

他父親、大哥、伯父、堂兄弟也造鐵閘,算是門家族生意。他本來在地盤做砌磚,做了五年已做到師傅級,一年前,哥哥偉明叫他來幫忙,他毅然下定決心轉行,重新由學徒做起。「我們兩兄弟,發展機會大點,將來可以拍檔做生意。」他相信,工字不出頭。

「我而家都未出師,仲係學師,通常要學三年,而家叫初級技工啦!」一屋子三個男人都造閘,他最遲起步,卻最雄心壯志。學師路還有兩年,他早已有全盤計劃——「維修利潤高,先買部二手車,做維修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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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鐵閘學徒:「湊師傅最辛苦」

「其實剛畢業時爸爸也有叫我來幫手,但阿叔說舖頭太多伙記,不用來。」後來他去了做地盤,也跟過解款車,才回來當鐵閘學徒。不像父親做欖閘和摺閘,現時偉文造的是捲閘。他先用機器「開料」,把鐵板鎅成一塊塊。鎅好的鐵板長條形,長的兩邊一面往前彎,一面往後彎,像兩個方向相反的鈎。師傅再把兩塊鐵板勾在一起,這叫「穿板」,一塊接一塊,垂直便形成一面閘。把閘面做好後,再安裝彈弓和鎖頭,捲閘就基本完成。如果是正常地舖大小,一個師傅一天便可完成一道閘。

他現在每天在舖頭鎅鐵板、穿板、燒焊、學造彈弓、鎖頭,早上九時做到下午六點,有時也跟師傅出車,幫忙做維修。他說工作不辛苦,「湊師傅」最辛苦。

「以前喺地盤做砌磚仲辛苦,而家最辛苦係要服侍師傅。」做學師的,一定要「聽聽話話」。「呢行你咩都唔識,人哋畀唔到嘢你做,(所以)一入嚟就要聽聽話話,師傅叫你做咩就做咩,唔可以駁咀,師傅鬧人好唔客氣。」而入行第一件事,是要學識幫師傅遞「㗎生」。

「你知唔知咩叫『拎緊』?有次師傅話:『遞個拎緊嚟呀!』我唔知係咩,咪諗,一諗,動作慢咗,師傅又鬧。」原來「拎緊」是固定尺寸的「士巴拿」。「佢做慣咗覺得呢啲基本嘢,點解你會唔知。」

「我份人受軟不受硬,你好聲好氣叫我幫忙我會好好做畀你,但你不能係又鬧唔係又鬧嘛!」有次師徒二人出外維修,師傅罵了又罵,聲音大得整條街都聽到,他終也忍不住也發火,鬧返轉頭。「師傅沒有出聲,但他以後都無再咁鬧我,現在關係反而好多了。」

他回家跟父親訴苦,「他說,『出來做學師係咁㗎啦,係要畀師傅鬧』,但我覺得應該要講道理。」他重回父親老本行,岳叔沒說什麼,只說覺得沒他以前砌磚辛苦,「爸爸都係諗呢啲。」

三個鐵漢男兒 鐵閘成父子共同語言

他跟父親說他的生意大計,他不置可否。岳叔造閘四十多年,幾乎都是打工。他曾經開過一家店,開初幾個月生意不佳,沒信心守下去,又回去幫人打工。「其實那時守多幾個月就會接到大單,但他比較膽小,結果那單給了隔離舖。」偉文如是說。

我問偉文有否三人合照,他說,「大個左我們好像無一齊影過相!試吓依家影一張!」然後傳來這張他們三人合照。

兄弟二人同在內地出生,那時政策規定,港人在內地十四歲以上的子女超齡,哥哥偉明和弟弟偉文相差十歲,當時不獲批單程証來港。11年政策修改,偉明三年前申請來港,到伯父的捲閘舖學師。

長年分隔兩地,兄弟二人每逢大時大節才見面,父親在家也不多話,關係不好也不壞,如今「鐵閘」卻成了他們三人的共同語言—— 今天接了什麼工程、裝了哪款閘、和師傅相處的趣事、當然還有將來的生意大計。 「其實爸爸不喜歡我這套,覺得太快,大家價值觀不一樣,他說:『膽粗粗話出來做,邊有咁易!』」

大哥偉明學師三年,現在已是師傅,兄弟二人最近開始實行自己的計劃,問及關係有否好轉,偉文說,「這個月(關係)好咗,建立了大家的目標,而家好投契好啱傾,但平時傾計都圍繞工作上的東西,私人嘢不會講。」於是偉文幫手買車,偉明貼街招,那店名想好了嗎?——叫「偉業」,偉明、偉文的共同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