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尼地道三寶】從洋服到外賣店 見證半山由講英文到講普通話

撰文:顏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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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環半山堅尼地道有三家外賣店,一直以來為附近的學生、司機和打工仔提供價廉物美的午飯,人稱「堅尼地道三寶」。三寶之一的煊記已經屹立在半山64年,一直由易氏一家經營,現在主要由主管廚房易笑芬(芬姐)和負責收錢的Tony打理。煊記並非只是特別有住家菜的感覺,它見證著堅尼地道變遷,曾經歷六七暴動;64年來易家一路適應時代和艱難的社會,小店由起初的洋服店,後來改做士多,漸漸才變成今天的快餐外賣店。

64年來易家一路適應時代和艱難的社會,小店由起初的洋服店,後來改做士多,漸漸才變成今天的快餐外賣店。現在易媽媽(右前)每天都會坐在店舖門口,外賣店主要由芬姐(左)和Tony(右)打理。(顏寧攝)

時光倒流到4、50年代,那是大逃港的年代。芬姐的爸爸易煊10多歲來港後,在老字號洋服店怡安泰學師,後來在堅尼地道自立門戶,開設了煊記洋服,一家七口居住在舖頭的閣樓。「幾出名㗎我老豆。」Tony自豪地說;當年李福兆娶媳婦時10套禮服都是出自易煊之手,著名的練馬師鄭棣池都是易爸爸的客人。

不懂英語那些年雞同鴨講:爸爸go街
 
堅尼地道的香港外交部駐香港特派員公署當年是「幫辦」樓(即督察),半山區亦有不少洋人居住。洋服店都有洋人光顧,但是易爸爸不諳英語,唯靠一本通書與他們溝通:「例如Macau就馬交。個鬼佬嚟搵我老豆,我唔識講爸爸去街,就爸爸go街,佢又明喎。」Tony的童年都是與同區混血兒一齊玩大。玩咩?芬姐就話:「打交囉。」當年這些混血兒大部份識講廣東話,芬姐話他們更會講廣東話粗口:「『你老母!』咁樣囉。不過有啲英文夾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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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尼地道還有港督府,芬姐一家當年近距離經歷過六七暴動。當時到處都是炸彈,芬姐說愈細盒就愈真,大皮喼通常是假的:「纜車橋嗰度,有個禮物盒嗰度綁晒絲帶,原來真嘢嚟嘅。」煊記一帶亦試過戒嚴,當時鄰近店舖都關了門,易家就留在閣樓上;當時警察、軍隊手指盾牌、槍械從港督府方向前進,手持毛語錄的就一直排到煊記門口。芬姐想探頭出去觀看,易爸爸就立刻阻止:「唔好睇呀!開機關槍上來㗎!」

當時到處都是炸彈,芬姐說越細盒就越真,大皮喼通常是假的:「纜車橋嗰度,有個禮物盒嗰度綁晒絲帶,原來真嘢呢嘅。」(顏寧攝)
當時還是鄰里守望相助的年代。維他奶還是賣兩毫子,便利店和超市仍未成行成市,但是洋服卻開始式微,人們開始轉買成衣,越來越少人度身訂造洋服。(顏寧攝)

鄰里轉讓貨物做士多 幫辦抄牌建議申請牌照
 
當時還是鄰里守望相助的年代。維他奶還是賣兩毫子,便利店和超市仍未成行成市,但是洋服卻開始式微,人們開始轉買成衣,愈來愈少人度身訂造洋服。當年鄰近有家士多老闆退休,眼見易爸爸一手養大五個細路,生活甚為艱難,將士多的貨物、貨架轉手給易爸爸:「你做洋服又開始無得做啦,不如你做士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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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爸爸年紀大,芬姐就辭去股票從業員的工作開始接手煊記士多。惟煊記的士多生意又式微,他們就開始製作三文治、公仔麵。由於沒有食物牌照,他們繳付過不少罰款;當年的幫辦可能沒有抄「一蚊紙皮婆婆」的跑數壓力,有位幫辦就向芬姐建議:「其實你哋呢度都可以申請牌呀,而家你遞紙入去啦。」

家庭生意不為賺錢 賺取時間空間照顧上一代
 
煊記士多漸漸變成賣快餐的煊記,起初是一星期七天無休,芬姐話當時好辛苦,還要「貼錢做」。後來煊記改成做五日,芬姐坦言:「錢就真係儲唔到,叫做有個地方可以去。」年約60歲的芬姐將自己的物業賣掉,租屋住在年約90歲的媽媽附近,賺取時間和空間照顧媽媽,「無錢咪自己洗自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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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姐坦言是近期才領會到老人家的寂寞。有一次,芬姐打算回家和媽媽吃飯時,在附近商場望到媽媽自己一個人走進茶餐廳。當媽媽看到芬姐時就露出笑容:「佢係從內心笑出來,你係感覺到。」現在芬姐每天在開檔前就會照顧媽媽食藥,之後就帶著易媽媽開檔;媽媽每天都會在煊記門口坐著「望下啲人」:「佢如果係屋企都周街騰嘅,行落商場呀,去啲大廈管理處坐呀,咁不如湊佢上嚟。」

現在芬姐每天在開檔前就會照顧媽媽食藥,之後就帶著易媽媽開檔;媽媽每天都會在煊記門口坐著「望下啲人」:「佢如果係屋企都周街騰嘅,行落商場呀,去啲大廈管理處坐呀,咁不如湊佢上嚟。」(顏寧攝)

由講英文到國語:啲人識聽咁咪搞掂囉
 
從前煊記對面的紅棉道天橋還未興建,曾經有很多樹木和雀鳥。現在半山區已變得高樓密集又車多。Tony說,以前店外經常有洋人「行來行去」,現在已經全部變為華人。芬姐話97之後「多咗好多國語人」,他們會去店舖問怎樣去纜車站:「我咪同佢哋講『行沙處』(行下去)。」由以前講「馬交」到現在講國語,芬姐就說:「啲人識聽咁咪搞掂囉」。

從前煊記對面的紅棉道天橋還未興建,曾經有很多樹木和雀鳥。(顏寧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