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女生(一)】乖乖女沉溺動漫 無力找卡數 終墮入私影陷阱
Jennifer（化名）今年24歲，過去幾年，她曾經做過私影模特兒、援交少女、染上毒癮，又住過戒毒中心，這故事會由她的私影生涯說起。她願意接受記者訪問，是希望藉文字釋放自己，「我以前住在戒毒中心時，學會要向其他人分享過去，才可以接受自己，我想將以前的事擱在一旁，重新開始。」雖然她再三強調「接受到自己」，但堅持僅以WeChat對話，隔著電子屏幕，七次對談，花上總共十幾小時，她跟記者一句一句重新拼湊她的人生軌跡。
遇上動漫人生突變
要好好了解她的故事，時序是關鍵，每件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既是因，也是果，環環緊扣地影響她的每個決定。她的童年，雖無憂無慮，卻似是為別人而活多於自己。她是家中獨女，父母健在，但在中三那年，父親因為第三者離開，自此她的家庭只剩下兩人。在所有人眼中，她頭頂「乖乖女」的光環，從來不需要家人擔心學業成績或學壞。在學校，她形容自己是「隱形人，可有可無」，從來不會多生事端，即使偶爾缺席，大家都只會「哦」、「係咩？」反應。對於人生目標、將來、甚至個人興趣，她當時完全沒有想法，「以前都不知什麼叫壓抑，『成嚿飯咁』。我覺得只要滿足學校和家人要求，其他事自有安排，完全沒想過自己想要什麼，所以我開始認識動漫後，很快就沉迷其中，因為我找到真正喜歡的東西。」
接觸動漫，是Jennifer平淡生活的重要轉捩點，因為沉睡十多年的「我」終於甦醒。中五學期完結前一天，動漫迷兼僅有的好朋友Niki（化名）帶她到動漫屋，僅僅一本校園愛情為主題的漫畫，足以勾起她的少女情懷，是她沒有從其他愛情電影、情歌感受過的衝突。「動漫讓我對愛情有很多幻想，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故事的世界都很美好：好浪漫、窩心、男生都很疼錫女生。」感情世界一片空白的她，開始嚮往愛情，可惜，「樣子不太突出，一直無人追。」愈是渴望愛情，她便愈投入漫畫世界。升上中六後，她漸漸無心讀書，成績開始下跌，每天放學後，動漫屋就是她的自修室，經常都留到關門一刻才願意離開。由學校奔向動漫屋的一刻，暗示著她放棄繼續充當別人眼中的「乖乖女」。
由「隱形人」變「靚女」
偶然機會下，Niki邀請她出席cosplay活動，再度打開她的新世界大門。Superwoman、女巫、皇后造型的模特兒逐一映入眼簾，在場不斷充斥「咔嚓」、「咔嚓」的快門聲，是Jennifer從未接觸過的新奇世界，後來更因為某位cosplay模特兒臨時缺席，Niki的遊說，加上自己的好奇心，Jennifer便半推半就地答應頂上，「其實我是膽大心細的人，口裏說不，其實什麼都想試。」她在斷句最後附上一個微笑的emoji。
換上cosplay服裝的她，煥然一新，馬上惹來7至8個私影攝影師包圍，每次擺出一個新姿勢，換來此起彼落的快門聲。每一下「咔嚓」，都讓她感到飄飄欲仙，「我其實幾enjoy（入鏡），是以往沒有受注視過的感覺，唯獨做model先有，又經常有人讚賞，會令自己好有自信。」在鏡頭下，沒有存在感的她，終於不是可有可無、受人忽視的「隱形人」，相反，她是各個攝影師讚口不絕的「靚女」。即使現時Jennifer回想這個畫面，也是開心的回憶，「幾夢幻，可以發發明星夢」。
不過，一旦脫下cosplay服裝，換上平日的「頹裝」；T-shirt、牛仔褲、波鞋，她便由「靚女」重返現實，再次成為「隱形人」。所以這次cosplay活動完結後，她也答應好幾次私影攝影師的邀請，再次擔任cosplay模特兒，後來應考完A－Level後，她更直接當上無薪的私影模特兒，每次只收車馬費，拍攝地點以公園、沙灘、海旁等公眾地方為主，主要是單對單的時裝拍攝。彷彿只有在鏡頭下，她才真正享受到存在感，她的「美」才受到賞識。鏡頭前的矚目令她上癮，鏡頭後再次平凡令她不甘心。所以，她決定學化妝、打扮，務求將「更美」一刻留住，「好有滿足感和成功感，付出得愈多，相片的效果會愈靚，比讀書（成績）更易掌握，哈哈。」
狂花錢只求更美
鏡頭前後的落差，驅使她不停鑽研新的衣飾打扮、化妝技巧，然後又再接下私影拍攝活動，一直循環下去。隨著愈來愈多攝影師聯絡她，拍攝地點、造型愈多元化，她卻日漸覺得不滿足，自己總是不夠美，於是打扮上的花費自然日漸累積，因為「一分耕耘，一分收穫」，這種對「美」的追求是一門投資，而且是無止境的。所以，她升上大專後，一次偶然情況下，她在學校門口看見信用卡推廣宣傳，幾乎不用考慮就決定申請，這亦是她惡夢的開始。「因為我買化妝品是很凶狠的，眼影、唇彩、粉底是不計成本的，每次買都過千元。」
故事情節總是離不開要找清卡數的一幕，收到月結單的一刻，她才晴天霹靂，沒有正式工作的她，連一半卡數都繳付不來。家人的協助，不是她當時的選擇之一，「我媽媽是全職主婦，只靠贍養費生活，所以她將錢看得很重要，我都不敢開口問她拿零用錢，所以我不想靠人，想靠自己賺錢。」她試過應徵Café侍應，但三星期後她便辭職，因為工作太辛苦。她亦有試過應徵「啤酒妹」，今次，她在第一天上班便辭職，「因為真的受不了，我不會猜枚，酒量又不好，超級討厭件制服，好幾次被男人『抽水』。」當上正式的模特兒，亦不是她的選擇之一，因為她連想也沒有想過，「我真的不知道有什麼要求，好似距離我很遙遠。」因此，當時的她只能支付最低還款額。
結果在大專一年級下學期時，她開始接下有薪的私影拍攝工作，正式成為私影模特兒。拍攝點亦由公眾地方慢慢擴展到酒店，除了因為錢之外，「美」、「自信」、「新鮮」更是她追求的東西，「當上私影model很快便不滿足於去公園、沙灘影相，上酒店的造型會更多：睡衣、時裝、泡泡浴、內衣、sexy內衣，因為上酒店私影，攝影師對model的要求會更高，但相對人工都會較高，相片效果又會較靚。」為了繼續追求「美」，這般時間，她繼續瘋狂賺買衣服、化妝品，卡數一直累積下去。由於她只會接下相熟攝影師的邀請到酒店私影，隨著合作次數愈多，她的警戒心亦開始鬆懈……結果，一次被騙，萬劫不復。
（#1.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