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像獎】麥曦茵《花椒之味》重修母女情 曾抑鬱現實荒謬別麻木
生活離不開政治,反修例運動至今已接近1年,疫情肆虐繼而令社會氣氛雪上加霜。久了,心難免感到疲憊。「我們能夠正面迎擊這個世界的荒謬已相當不容易,如果同樣地,大家都感到非常痛苦的時候,即使身邊沒有人跟你說,我覺得我們也可以對自己講一聲:『其實你已經做得好好』。」導演麥曦茵憑藉《花椒之味》獲得今屆電影金像獎的多項提名,然而,感恩的同時,她更關心社會各界是否擁有足夠的抗疫物資。面對如此荒謬的抗疫日常,我們只能適應,不能習慣。
在這段痛苦的日子裡,我們最需要的是一句鼓勵的說話,又或是一個暖心的擁抱。倘若你正苦陷孤立無助的困局,麥曦茵的電影可能是理想的情緒出口。她懂得你的失望、理解你的不安,看着聽着便不禁紅了眼眶,那搖搖欲墜的心靈也就踏實下來。
2007年,麥曦茵憑藉執導《烈日當空》於電影界中嶄露頭角。13年後,《花椒之味》為她帶來了今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導演」與「最佳編劇」的提名。同樣是表達對成長的提問,她卻選擇以兩種截然不同的方式呈現。《烈日當空》向社會吶喊着青春的躁動不安;《花椒之味》則傾向自我梳理、向內尋求療癒的力量。
按圖看《花椒之味》劇照:
It's okay to say you are not okay
「其實有看過《烈日當空》也應該不難想像這個導演腦袋有問題。」麥曦茵打趣的說。情感豐富的她看待事物比他人敏感,雖然曾患上抑鬱症,但她並沒有為此而自我責怪,跌入無盡的黑洞裡,反而視之為一種能力,讓她能感受自己對這個世界仍有知覺。「It's okay to say you are not okay. 其實你不必時刻回答『我很好』,亦無需擔心自己會為其他人帶來麻煩。」她續說,倘若身邊的人也擁有這份同理心,嘗試代入情緒病人的角色,便不會輕易說出「你要想開點」的說話,輕視他們內心的傷痛。
童年長居寄宿家庭曾被欺凌 見證了各式各樣的家庭關係
電影承載著麥曦茵的人生經歷,每塑造一個角色,就如往回憶的百子櫃裡抽取曾遇到的人與事,以當中的感受與特質為角色賦予感染力。她視拍攝電影為一個自我發現與療癒的過程,透過電影去提問出那些於現實中未必得到答案的問題,期望能因此反思然後作出一個不同的選擇。
她於電影中的提問大多源自她缺失的童年,「因為孤獨,小時候的我很渴望有人給我講故事,所以常自言自語,講故事給自己聽。」麥曦茵因父母工作忙碌,整個小學階段也穿梭於不同的寄住家庭。雖只是六齡小童,她已觀察到自己與一個完整家庭的距離。每到一個新的寄住家庭,便需要重新融入對方,當中更曾遭遇欺凌。這段經歷讓她見證了各式各樣的家庭關係,即使是旁人眼中的幸福家庭,其實也隱藏了暗湧,而這種種均被麥曦茵安放在回憶的百子櫃裡,成為日後創作的依據。
指畢《花椒之味》後外公離世 意外拉近母女關係
修補關係中的裂痕其實也是在安撫自己受傷的心靈,《花椒之味》道出家庭中不應無視對方存在的道理,讓觀眾思考即使自己未必能完全理解對方,但關係中是否仍存在着開啟對話、甚至是提問與回應的空間?電影中的三姊妹各自尋找到自我療癒的方式,現實中,《花椒之味》也調解了麥曦茵與媽媽的矛盾。
她坦言自己曾經有意與母親保持距離,以避免因磨擦而互相傷害。然而,麥曦茵的外公於《花椒之味》拍畢後離世,令家人陷入巨大的傷痛,她再也不能對家庭中的問題視而不見。在那段哀痛的日子裡,媽媽每次看到《花椒之味》的片段便會勾起對外公的思念,麥曦茵也只好停下手上的剪輯工作加以安慰。那刻她自覺自己就是最能支撐着媽媽,被她依賴的人。
經歷了這件事後,麥曦茵的媽媽在一天看過電影後便哭著笑著的坦言,自己正如電影中如枝的媽媽般,總不能好好說話,也容易傷害到人,但內心卻是愛著麥曦茵的,只是不懂得如何表達。麥曦茵把許多自己需要面對的問題投射於電影中,無形間也影響了觀眾。她談道:「我媽媽在看過電影後獲得了很大很大的改變,而這都是我無法想像的。我希望《花椒之味》能帶給觀眾一個紓解的空間。」
【按圖看】如果當初沒有成為導演,現在的麥曦茵又會是怎樣?
現實不會善待你 所以你更要善待自己
有人問麥曦茵,何不把結局寫成那三姊妹並肩經營着火鍋店,繼續快快樂樂的生活着?答案淺而易見:你共我都知道,現實不會如此善待自己。這群缺失的人不會突然變得完整,電影結尾中一家團聚的畫面也只是一個破滅的想像,正正是因為破滅,才有這個破鏡重圓的幻想。「只有透過直面這個不會實現的畫面,堅守着『我擁有一個人走下去的勇氣』去面對世界,才能真正放下,好好前行。」她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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