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新開始】作家陳慧：生而為人，有一個責任，就是要變得更好

1974年，陳慧的弟弟出生；《拾香紀》中的連十香也是在同年出生。她的《拾香紀》在1997年開筆，一嗚驚人，拿下第五屆文學雙年獎。新作《弟弟》卻一改傳統，自上年起於閱讀手機程式「TBC」中開始連載，她說：「無關我的弟弟，更多的是我對香港的一些感情。」攝影：鄧倩螢

陳慧說：「有人叫年輕人小鮮肉，明明是好端端的一個人！」

「弟弟」，廣東話「細佬」，陳慧道：「現在有人叫年輕人小鮮肉，明明是好端端的一個人！」接着又道：「廣東話真傳神，細佬即『細個嘅佬』，但為何我等了那麼久，你都沒變佬？現在沒大佬了，為何廿年後的《黃金兄弟》都是那幾個？」

作家陳慧簡歷＝＝＞

生於斯，長於斯，人生的拈拾與感受，自然離不開我城。

她對「細佬」其中一個最深刻的體驗，是在2014那年。那時有一班人有家不歸，睡在大馬路上，從未在活得如此「邋遢」，可是躺在鬧市的大馬路中仰望，香港的天空也從未如此澄明。陳慧道，那時有一句說話：「指望女人，指望『細佬』，也別指望男人！」有的叫街上的那班人做「細路」，陳慧偏不想以長輩高人一等口吻稱呼之，寧願親切喚「細佬」；作家，就是勝在有這種固執。

怒氣沖沖的她，一件件娓娓道來，弦外之音，似乎都是當時香港一件又一件不公義的事背後，直指的都是男性官員。她道：「男人要怎樣？負責任。我從來不是要角色認同。而只是碰巧近來這些年，我這個師奶仔看到的就這樣。」

口中男人要負責任，卻不是一般人認為的「買車、買樓、養活妻兒」，而是作為一個人的責任。陳慧說：

不只是男人，而是生而為人，有一個責任，是要令自己變得更加好，是你要令自己的靈魂壯大。

而所謂的靈魂壯大，則是不理世間規限，追求自己的理想。她輕嘆：「人到二十多歳，以為自己大定了，不長高了。而那時的『細佬』，正好提醒了我，成長也是沒有規限的。」

陳慧說：「女人不要跌入自憐，人就是要獨立自主。」

陳慧的父親不擅營生，生計由母親獨力支持，家中由有自己的房子，到租屋，再後來是租房。會考成績兩優三良，父親卻要她快快工作。於是自18歲起，便當起工廠女工，薪金全交母親。多年間，她輾轉在不同工作間，其間報讀了不少夜校課程，後來在嘉禾電影公司當「見習編劇」，便投身電影編劇行業，一做八年。

陳慧說：「八十年代的電影行業，大多是男人。要是我走老路，我在片場內只會是玩具，一個得意的妹妹。若我就要按其他人而活，那就是我的局限。但我要做的事，就是告訴他我是可以做副導演、編劇的人。」她又頓了頓，說：「女人不要跌入自憐，人就是要獨立自主。每個年代都有生存之道，聰明是天生，善良卻是選擇。」她舉例，指女人要有力量，卻不一定要跟男人「鬥力」，反而可利用擅長的細心與情感。陳慧接着說：「成為敵人前，要對我的敵人有同理心。為甚麼他要欺負我？原來只是要威？那便讓他威！」她又補充，今天男人又何嘗不是有苦難言，她笑了笑說：

我真想跟他們說：「細佬，唔好咁傻啦。買樓還買樓，結婚還結婚，兩回事！」

陳慧說：「青春當旺，一定要睇好嘢。」

訪問到尾聲，說到陳慧家中曾有一面亦舒牆，她輕輕一嘆：「啊⋯⋯現在只剩數本了。」碰巧記者及媽媽也是「亦舒迷」，愛書中女主角的灑脫、獨立又有大智慧。問及是因為不再愛看了嗎，她解釋道：「書中女生縱使天真，但世故、懂待人接物，那是典型女主角。即使是愛情小說，但當她們總有更重要的事在前頭，會輕輕推開愛情。這等事我都入了血啊。」連連數出數本亦舒作品。

最後，她語重心長地說：「你今時今日看到的好作品，是會影響你一輩子的。青春當旺，當然要看到好作品。我慶幸我二十出頭的時候，我看的、讀的，都是好的。」

訪問結束，握手道謝，卻忘了跟她說，我也慶幸在我二十多的時候讀了《拾香紀》，新一年繼續閱讀，更期待在手機螢幕中連載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