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樂共賞】麥浚龍的劊子手與雛妓:問世間自由為何物(上集)
一個好的歌手,亦是一個「說書人」,唱出不同的故事,亦唱出人心。麥浚龍(Juno)去年推出EP《Addendum》,當中和黃偉文合作的「羅生門三部曲」完美呼應十年前的《耿耿於懷》,勾起80-90後的回憶,讓身同感受的人憶起事隔多年的遺憾。
而Juno上月尾推出的新碟《Evil is a point of view》就選擇離地一點,與林夕、周耀輝合作,創作出劊子手和雛妓的愛情故事,用兩個社會的邊緣人去探討愛。Juno之前已經介紹過《Evil is a point of view》,是想探討為「何為邪惡?」,在於他,邪惡不過是個角度問題,而這個角度則取決於每人手上的尺。
在「選角」時,Juno刻意創作了兩個離經叛道的角色,分別是由林夕「飾演」的劊子手和周耀輝「飾演」的雛妓,而背景設定則是清末的「戊戌政變」時期,開場的第一首歌《劊子手最後一夜》,就是描繪「戊戌六君子」其中之一的譚嗣同,在菜市口行刑被砍首的場景。
劊子手與良知
「砍遍天下無敵手」的劊子手早已因為殺人如麻而變得盲目,而《劊子手最後一夜》是他決定脫離地獄的晚上,他如常走到刑台上,看着仰首的死囚,他握住刀的雙手因被良心責備而顫抖着,「聽說戊戌驚變你本可以走/你仰首/我顫抖」,歌詞就是劊子手的自白,當中有講到相比起本可以逃走,卻沒有走的死囚「不甘活著如浮塵如豬狗」,劊子手「為過活卻像永沒法活夠」,這次的殺生喚起了他的良知,本以為心頭已如刀一樣鋒利,其實「手起刀落」更是為了死囚死得更痛快。在這一夜,劊子手決定重生、離開浮塵俗世,出家淨化過去的罪孽。
「聽說戊戌驚變你本可以走/你仰首/我顫抖」
雛妓與逃離
有人逃離地獄,亦有人迎向地獄,由周耀輝填詞的《初開》,就是形容雛妓下海的一夜。很多時人們都會站在道德高地對這種職業指指點點,而今次周耀輝沒有用這種的角度去看這件事,反而是以雛妓獻出第一夜的忐忑心情出發,當中周耀輝更大膽使用了「裂開」、「尾巴」和「舌尖」等的字眼,立體化地呈現出當中的情慾畫面。「即將一生一世為奴/或釋放/判決快要降臨/會刺痛/會快樂」,性,本來是人與生俱來的一部分,可是對於一個雛妓而言,「開花」的一剎那,到底是一種慾望的解放,還是從此淪為客人的工具?
作為一個人,身不由己是最大的悲哀,在《初開》之後,雛妓像工具一樣被客人玩弄、蹂躪,直至遇上一個同性客人,在《呻吟》時,雛妓終於發現原來女人亦可以享受歡愛,「是什麼/由我/支配/撩動/成就/還未試過」,亦因為這一次體驗,令她開始渴望「滴下為自由流的汗」,希望在沒完沒了的痛苦中逃離。
和尚、尼姑與追尋
《髮落無聲》和《清靜》分別描寫劊子手和雛妓離開俗世,然而走到佛門之下是否等同獲得解脫?
在《髮落無聲》中,本應六根清靜的劊子手即使敲着木魚、披着袈裟,卻未能擺脫過去,林夕在填詞時多次用上問句,不斷反問自己「佛門窄嗎」、「能破嗎」、「業能斷嗎」、「不了仇不垢不淨了嗎」,演繹出劊子手內心的掙扎,又用上「剃刀」與「屠刀」、「枷鎖」與「袈裟」作對比,突出劊子手徘徊在世俗和佛門之間的不安。
相反雛妓離開妓院後更懂自由的珍貴,努力地說服自己學習過《清靜》的日子,在山徑中散步、在尼姑庵聽着鐘聲,「願以後/無愛恨有一點清 」,可是「何來最靜」,到底真正的清靜是什麼卻無法去確認,為了離開昔日的痛,更重要的是在清靜中聆聽內心的聲音,似曲終最後的一句,「讓我聽到在千萬年聽不到的 /讓我聽到是千萬人講不到的/太清靜 」。
「讓我聽到在千萬年聽不到的/讓我聽到是千萬人講不到的/太清靜 」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劊子手為了心靈上的自由,出家到寺院;雛妓為了肉體上的自由,逃離到尼庵,然而,自由是否真的高於一切,甚至乎情感都可以為了自由拋棄?劊子手和雛妓上半生的故事已經寫完,在下半生,到底生命、愛情、自由哪一個更加珍貴?(待續)
麥浚龍 《劊子手最後一夜》
麥浚龍 《髮落無聲》
麥浚龍 《初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