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浚龍.專訪】拉闊音樂會後首談唱功 Juno:我懷著狠心摧毀它
Juno麥浚龍回歸樂壇簽約謝安琪後,首次合作演出的音樂會便是剛於11月頭舉行的拉闊音樂會。正當Juno阿Kay唱到《弱水三千》時,台下突然一陣哄動,有人覺得期待,也有人認為跟CD版本落差較大。的確,麥浚龍被稱為Studio歌手(只能做碟的歌手))已有一段時間,客觀從音樂角度來說,這算是一種讚美,起碼大家也認同唱片水準高。但同時部份樂迷亦會感到落差,例如經常會有人說:「點解Juno啲歌咁好聽,但現場往往都係強差人意?」以下,是麥浚龍在拉闊後,對音樂追求的一份自白。
攝影:梁碧玲
第一章:我揀歌唔會為咗易唱!
訪問當日,記得Juno保持一貫從容的態度,大概對他來說,公眾對藝術的批判早已是習以為常,還記得當年出道初期他在台上被喝倒彩,也沒人料到今天大家對他的認知已全然不同。不過筆者作為採訪者還是不敢太造次,先是東拉西扯一輪,感覺大家也進入狀態時,再冷不防問他一句:「有人覺得麥浚龍唱Live唔好聽,但大家又好期待可以現場聽到一啲高難度嘅歌,你有冇介意過?」
他絲毫沒對這評價感到驚奇,意識到這個問題跟拉闊當晚扯上關係,亦知道當晚樂迷對選曲的意見:「首先對我作品有期望嘅樂迷,不論係睇現場定聽唱片,我都好感謝佢哋,亦唔介意大家對我有任何意見,我唔會嬲,返到屋企我會諗,我想再做好啲。每個一演出,都會有當中嘅缺憾同沙石,但唔會阻止我喺創作世界上繼續挑戰。挑戰嘅意思唔係我下次揀容易唱或者適合唱現場嘅歌,例如喺拉闊入面,我哋選曲其實係一個章節、一個旅程,我哋嘅關注點係在於點樣表達呢個故事。作為歌者,我哋好自然會用歌手嘅方法去演繹歌曲,但後來我哋發現,董折、浦銘心兩位主角係唔應該咁有節奏感。」或許就像Juno與莫文蔚合唱的《瑕疵》中所言,這一個個的「小錯處」總令人又愛又恨,視乎你的觀點與角度,用音樂還是故事去看待這份演出。
在訪問之後一日,Juno透過WhatsApp,向記者傳了一段關於今次對談的感受:「對我的聲音,我沒有如其他歌手般追求如何去保養它。相反我懷着一份狠心,是如何去摧毀它。 / 我到了今天依舊對自己的聲音感到陌生,也許我怕太熟悉,就沒有出發探索的空間。」
P.S. 全文刊載於這篇訪問的結尾。
第二章:一切改變由《雌雄同體》開始 只收女仔Melody
被稱為Studio歌手,大概是由2005年的《雌雄同體》開始。當時Juno剛離開環球唱片,帶了好幾首作品過檔Silly Thing,其中一首是《雌雄同體》。他憶述起當年的情況:「嗰一年係我最長頭髮嘅年代,錄《Proto》(2004)呢張唱片,我一整年就戴住頂帽,困自己喺錄音室,沉醉於過程當中。但當時有好多聲音叫我唔好唱《雌雄同體》,最簡單嘅一個理由就係呢首係一首女仔demo,我經常會諗,唱歌係咪一定要咁樣呢?然後我唔理所有人,我同王雙駿講我一定要唱《雌雄同體》,一把聲高八度一把聲低八度,一定要做,然後就出現咗呢種帶中性味道嘅歌。」
就是由一首歌開始,改變了Juno往後的音樂生涯,他開始傾向收女聲demo,及後出現了《弱水三千》、《超生培慾》、《瑕疵》等作品,為樂壇提供了多一種選擇。談及自己的創作,感覺總是充滿叛逆及批判,他憶述:「去到再之後嘅唱片,仍然會出現呢種界線嘅作品,甚至只係度身訂造女聲demo,例如馮穎琪每次畀我嘅demo都係女仔歌。但從音樂人身上得知,其實每個作曲人寫歌仍然會收到唱片公司設立畀佢哋嘅界線,例如寫歌畀男仔就要點點點。我會疑問,咩叫男仔melody?咩叫女仔melody?點為之不可能?點解唔可以撈亂唱?於是乎我就開始只收女仔melody。」
第三章:我寧願古天樂唔好唱得太順
透過Juno的作品,我們可以感受到種種的奇蹟,除了樂迷對他的聲線又愛又恨外,今年他亦創造出另一個「不可能」,便是古天樂隔15年後再次推出音樂作品《(一個男人) 一個女人和浴室》。眾所周知,古天樂並不特別喜歡唱歌,甚至今次出新歌,他也特意向Juno提出一個條件:「唔好要我唱Live。」在如此苛刻的條件下,古天樂仍然是Juno的不二之選,大家或許疑問:「古天樂真係最適合嘅人選?」
對此,Juno亦為古天樂錄音的過程作解說:「我覺得首先要講嘅係,其實喺錄音室裡面,古仔嘅表情、語氣係非常豐富。反而係我監製呢首歌嘅時候,要求佢以藍定凌嘅角色去唱。因為今次每一個角色喺創作嘅時候已經有劇本,而我作為監製要求嘅,並唔係將佢變成一個煥然一新、好唱得嘅歌手,反而我寧願佢唔好唱得太順,因為呢首歌唔容易唱,佢唔係琅琅上口、副歌重複嘅旋律。所以我要求佢透過呢首歌,去飾演藍定凌呢個角色,佢係一個財經報導員,鍾意陪住老婆唱歌嘅一個人。呢個係跳出咗歌手唱歌嘅思考模式,因為兩個歌手走埋一齊合唱,好自然會將佢哋嘅聲線同技巧混和一齊,但我正正想要嘅係佢哋之間嘅反差,所以錄音嘅時候,我會禁止佢好多語氣同聲線。」
歌曲面世當天,全世界嘩然:「嘩古天樂復出!古仔唱歌!」對麥浚龍來說,這類聲音卻不是他所期許:「我同佢研究呢個角色嘅時候,經常都會講,我唔希望佢係一個噱頭,佢絕對係一個新登場角色,對故事嘅章節產生影響。我唔係要兩個歌手嘅名字放埋一齊,然後大家覺得好驚訝。因為新專輯《The Album》係關於一個人生嘅故事,每個角色會遇到唔同嘅人、唔同嘅處境。我諗呢種做法樂壇比較少有,而我正正認為樂壇需要呢種創作,我想擦甩大家對流行曲嘅界線。」
後記:他的短訊 ── 沒摧毀決心,那來重建力量?
P.S. 今次的對談並未完結,並將會更深入去探討麥浚龍出道12年間,在音樂事業上一些重要的轉變,之後會再有文章刊載是次對談。
但在訪問過後的另一天,記者收到Juno的短訊。對於今次對談,他用一個晚上去寫下了以下的感受:
「我不信蒼天,無鬼神,亦沒神佛。
我只相信一顆善意的心。永遠這樣出發,就這麼簡單。
這個世界沒有完人。
人,總帶著多多少少,大大小小的沙石。
對我的聲音,我沒有如其他歌手般追求如何去保養它。相反我懷著一份狠心,是如何去摧毀它。因為我追求的,早已不止是如何去唱一首歌。人生每一個經歷,都是沙石。經歷要透過聲音呈現出來,我選擇了不平坦的方式來說故事。因為這更難能可貴。
一呼一吸。也許我愛上了千萬個瑕疵與沙石。
而人,就是集結由千萬個瑕疵與沙石而成的。
在我的創作理念上,我相信,如沒催(摧)毀的決心,那來重建的力量。
可能就這樣的關係,我對自己創作上的要求,很苛刻,很狠心。
不狠心,就不算創作。
千算萬算,怎也及不上單純的率性。
對大多數人來說,現場演出能夠如專輯一樣就叫達標。
我時常會認為如果這樣的話,那留在家𥚃聽專輯便足夠。
每一次公開演出,我在乎的是記下當下的氣氛,天氣,室溫,等等的轉變,怎樣影響著我的狀態和情緒。而沙石,也許正正是說故事當中我所選擇的一份真實感。亦是赤裸地帶出那份無力感。柔弱的角,冥冥中也許這是這個意思。
當然,我非常感激大家一直以來對我的包容,甚至愛惜我的種種沙石,及對說故事的那份渴求和那份扭曲怪力的思考模式。
我到了今天依舊對自己的聲音感到陌生,也許我怕太熟悉,就沒有出發探索的空間。
從來,我最執着/希望的就是每一位與我並肩合作的單位每次也能夠一起發亮。這才叫合作。
我沒能力改變樂壇現處於的大境況,但我所能夠兼顧的是,聚集志同道合的音樂人,我的專輯,就是一個樂壇。
仍能對創作抱著一份緊張和心跳冒汗。
細想一下,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Ju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