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每到「2.28」 蔣中正總是被鞭屍?
為何每到「2.28」,台灣總會有人把蔣中正「拿出來」鞭撻一番,稱其為「兇手」、「屠夫」、「殺人犯」?
在「2.28事件」出生的孩子,如今已是年到古稀;如若「命好」,大概已是三代同堂,弄孫為樂了。這件70年前爆發的悲劇,或被稱為「起義」、或被稱為「動亂」,不論是本省人(台灣人)抑或是外省人(省籍不在台灣,從大陸來台者),皆深受其害,責任歸屬甚至是歷史真相,至今仍未休止。「2.28」當天凌晨,台媒消息指台灣著名天主教學府輔仁大學,校園內的「蔣(中正)公銅像」遭到破壞,10多位民眾使用發電機及砂輪機等工具試圖拆除銅像,銅像的拐杖更因此遭到鋸斷。
蔡英文政府上台後,力推所謂「轉型正義」(Transitional Justice),民進黨鄭麗君執掌的文化部日前更宣布「推動中正紀念堂轉型」,其中一項重要舉措就在「2.28」的今天,宣稱「為尊重228紀念活動,避免社會對立,中正紀念堂將從今年起在2月28日閉館一天」,引起外界熱議。據台媒報道,蔣家後人之一的蔣萬安(原名章萬安,當中又是一段故事)受訪時表示,「過去威權時代只論功,而蔡政府現在只講過,兩者都是用主觀的意識形態來呈現歷史,做法上並無不同……台灣已是民主化的國家,對於蔣中正的功過應要有更全面、完整的呈現才是」。
事實上,每到「2.28」之時,被部份人士稱為「中正廟」的中正紀念堂之存廢總會掀起討論。蔣中正曾孫、被兩岸網友視為「男神」的蔣友柏,曾對建立中正紀念堂一事表達看法,其不僅認同「某種程度去蔣」,也認為蔣中正過世後,國民黨立刻替他建立紀念堂的做法是不對的--「我不曉得我的後代,將如何看那尊銅像,看那個在台北市中心佔地幾千坪的紀念堂,但是我知道是錯的,任何國家領袖在他過世後馬上就樹銅像蓋紀念館不是什麼光榮的事,要做也要等他死後100年。假如100年後的人民還想替你鑄銅像蓋紀念堂,那才表示你真的偉大」。
所謂「兇手」、「屠夫」背後的意涵,是指蔣中正需要為「2.28」事件中的死傷負上「最大責任」--「籠統」的講,作為一國最高領袖,任何事故、動亂、悲劇,蔣中正需要付上責任可謂錯不了;然而,若談到「最大責任」卻是爭論眾多。據台媒報告,中研院近史所副研究員陳儀深周一(27日)發表新書,「闡述此事真相及責任歸屬」。陳儀深受訪時表示,責任歸屬不能只靠單一檔案論定,而是需要靠長期的推論及研究。不過,「從時任國民政府主席蔣介石(蔣中正)獨排眾議,維護陳儀、任用彭孟緝的角度來看,他認為蔣介石須負最大責任」。
陳氏宣稱,「當他的黨內中常會、中執會、國防最高委員會都已經決議,對陳儀要撤職查辦,可是蔣介石獨排眾議、維護他。或者說有幕僚認為彭孟緝不適合擔任台灣全省警備司令,可是蔣介石也沒有聽其他幕僚的建議,還是用彭孟緝來,1947年夏天就接任台灣全省警備司令,所以我們知道彭孟緝後來在白色恐怖時代也殺了很多人,所以,這點說蔣介石要負最大責任,我覺得是確定之論。」
獨派史家代表之一的李筱峰,在15年前一篇名<蔣介石與二二八事件:兼論其責任問題>堪稱此論之經典。李氏在文章有著這樣的結論,「蔣介石身為中國國民政府的主政者,一向以民族救星自居,卻不能了解戰後台灣社會與民心之所須,竟以征服者之心態,在台灣設置形同日本時代總督府復活的台灣省行政長官公署制度,且派來軍紀敗壞、欺民擾民的軍隊接管台灣」,又指「二二八事件發生後,一味縱容在台軍政情治人員,聽信其一面之詞,而置民間意見於不顧。在台灣的秩序漸趨恢復的情況下,竟貿然派兵來台;於派兵來台之前,不能明察實情……縱容地方上的軍憲特務,濫捕濫殺;而於血腥整肅之後,不但沒有懲凶糾謬,反而獎惡賞瀆」。
至於其反論,即蔣中正不需負上「最大責任」,以台灣如今的政治氣氛而言,可謂力排眾議的中研院近史所前副研究員朱浤源的論述最為經典。朱氏在陳議深發表史論的同一天,其力陳「二二八事件在台灣發生時,大陸正值國共內戰,國府原應派21師隨陳儀來台防守,但只派一個2000人獨立團來台,但二二八事件參與者包括流氓、亂民、中共地下黨等一、二十萬人,根本無力防守。陳儀要求蔣介石派21師來台防守,軍隊到台灣開始行動時已是3月10日」;朱氏又指,當時中共地下黨已佔領嘉義機場、廣播電台,「若軍隊沒來平定台灣後果如何?」且21師來台前,「蔣介石曾告誡除非是共黨員才能開槍」。
為蔣中正辯護的論述中,往往亦會劍指「為何出兵」此一層面上--為什麼蔣中正會出兵?日理萬機、身陷國共內戰的他是否有機會能掌握民情?到底是否有人強烈要求請兵,並誤導蔣氏,致使其錯判形勢?年青學者、國史館學者蘇聖雄本日刊出文章,以國史館於本年最新出版的《二二八事件史料彙編》第 23 冊的檔案說明,「出兵」之舉,其實是時任台灣行政長官、其後因投共東窗事發,被槍斃伏法的陳儀強烈要求下的決定。
蘇氏在文章指出,有關「陳儀請兵」一事,學界中大概有三種說法,一說採用相關人士的回憶,認為陳儀 3 月 2 日請兵;一說陳儀於 3 月 4 日夜間才向蔣請兵鎮壓;另一說查考陳儀呈蔣電文,指出蔣在決定派兵之前(3 月 5 日前),陳儀皆未請兵。
蘇氏指出,根據國史館最新揭示的關鍵史料(《二二八事件史料彙編》第 23 冊),檔案呈明陳儀早在 3 月 2 日便向蔣中正請兵,而陳儀向蔣中正請兵的理由是「2.28」乃「奸匪(中共)利用日本御用紳士、流氓等人,一面造成恐怖,一面破壞秩序,目前情勢,非有相當兵力,恐難徹底弭平,陳因此請迅速酌調素質較良之步兵一旅,並請至少先派一團來臺,俾肅清奸匪」,而在3月4日,陳儀又向蔣中正報告事件現況,表示台北秩序逐漸好轉,人心亦相當安定,「惟各縣市尚有暴徒脅迫羣眾,劫奪軍械,包圍政府等暴動」,因此再次向蔣中正請兵。
蘇氏以實實在在的檔案在文章續指,蔣中正收到陳儀的兩則請兵要求之後,於5日下令派兵,電陳儀謂,「已派步兵一團並派憲兵一營,限本月七日由滬啟運,勿念。」陳儀向蔣要一旅或一團,蔣卻只給一團與一營,兵力大概 2,000 上下--蘇氏認為,「這呈現蔣真的覺得二二八事件並不嚴重,以少數兵力即可予以平定」。
然而,3月5日以後陳儀與軍政機關給蔣中正的報告,呈現二二八事件愈演愈烈,對於正在剿共的蔣中正來說,可謂關鍵--讀者要知道,由中共1927年8月1日在南昌發起暴動,到當時(1947年)「匪患」不僅沒有撲滅,反而愈演愈烈,在這種情況下,蔣中正在收到身為台灣行政官的陳儀之報告,對他影響可想而知。
蘇氏在文章指出,蔣中正收到的報告是事件愈演愈烈,大有蔓延之勢--憲兵司令張鎮呈蔣中正的報告指出,「此次台灣暴亂,其性質已演變為叛國奪取政權之階段」,「地方政府完全失卻統馭能力,一切由民眾控制,暴民要求不准軍隊調動、軍隊帶槍,並在各處劫奪倉庫槍械」。陳儀也轉變先前態度,要求蔣至少派遣「有紀律嚴明、武器精良之國軍兩師」,並建議派湯恩伯等將領率兵來台;依照編制,兩個整編師兵力可達 20,000 多人--可見陳儀之請兵要求,已令蔣中正視之為大規劃動亂,需要派兵來台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