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揭離婚真相：出軌通常非真正原因　婚後聯名買樓都未必有得分

在內地從事離婚律師的第12年，劉亞娟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生與婚姻。在從事離婚訴訟這一領域的初期，她還顧忌會由於工作的原因失去對於婚姻的信心。經歷過涉及資產分割上億的富婆離婚案，爭取過非婚生子女的撫養費……有一些離婚訴訟，甚至需要消耗雙方一到兩年，甚至更久。12年裡，她經手了400多件離婚訴訟案。見識過婚姻中太多的故事，有背叛、有曾經相愛的兩個人變得錙銖必較、兵刃相見，現在她有了更強大的安全感。「我把婚姻看成一個向死而生的過程，不會再害怕、恐懼什麼」。以下為劉亞娟口述。（編按：案例中所涉法律在港未必適用。）

破裂的婚姻裡，總能看到出軌

當夫妻兩人需要通過尋找律師，來解決婚姻問題的時候，基本上就已經到了兩人徹底決裂的階段。當你坐在他們面前，聽他們述說彼此的婚姻故事，我能明顯感受到他們或是潛藏在情緒裡，或是直接表露出來的憤怒、冷漠、悲傷、無奈。一段感情走到最後，哀莫大於心死。剩下的只有對於另一半的失望。關於離婚，他們還要盤算接下來的生活：孩子怎麼辦，財產如何分割，曾經是全職媽媽的女性如何重新回歸社會。但大部分走到這裡，決心已經定了——這個婚，我必須要離了。

出軌，在我們絕大多數辦理的案例裡，這是一個非常常見的原因。「他/她出軌了，所以我們要離婚。」但是深入下去，能發現出軌，並不是導致婚姻破裂的最深層的原因。在大多數的案列中，男性出軌佔大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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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之前看過一個心理學家的研究，說的是男女在條件相當的情況下，其實出軌的比例不相上下。有一些人，上一段婚姻就是因為出軌離異，跟出軌的對象再婚後，再次出軌導致婚姻破裂。

律師不會用道德的眼光去評判一個人。對出軌也是。很多婚姻破裂的夫妻，雙方優秀，事業成功，經歷多年婚姻，各種原因，感情出現了縫隙，一旦出現外界的機會或誘惑，就容易踏出那一步。出軌，其實也是多種因素促成的結果。很多時候，出軌只是婚姻破裂的一個導火索，可一旦出軌，對婚姻就是一個雪上加霜的過程，兩個人就被徹底地推到了破裂邊緣。

家暴，主要還是女性受害者比較多。我接待很多深圳女性，她們真的是強，學歷、經濟能力都不比男人差。這種情況下，作為獨立女性，不會去委曲求全地維繫一段婚姻。家暴和出軌，算得上是感情的兩大殺手。但是離婚的原因還有很多，各種各樣。很多夫妻結婚多年，有的是雙方對婚姻的期待值差距太大，有的是在孩子教育、日常觀念上有諸多分歧。時間長了，就沒有辦法忍受，早年的感情都被消磨掉了。當一方下定決心，委託律師來辦理離婚的時候，往往是消耗了很久，覺得自己必須要從這段婚姻裡解脫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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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財產 能讓雙方爭得頭破血流

在一段婚姻走到結局，最讓人割捨不下的，一個是孩子的撫養權，一個是財產。關於孩子撫養權問題，爭得最為激烈。在法律規定中，不滿2周歲兒童的撫養權，遵循的是隨母原則。8周歲以上的孩子，法庭會徵詢孩子本人的意願。往往爭議最大的，就是兩歲到八歲之間。很多情況下，都是雙方拼命想要拿到孩子的撫養權。我曾經辦過一個案例，雙方對撫養權都異常堅持。法官也很難辦，最後在訴訟過程中，法庭請心理諮詢師介入。法庭將一家三口安排在某個場所內，父母雙方陪著孩子做一些遊戲，由心理專家觀察孩子的狀態，看到底跟哪一方相處更合適。給我的印像比較深的，就是非常多女性的訴求非常清晰，「我對婚姻沒有任何期待，那就解決好離婚後孩子撫養權、撫養費和財產分割的問題。」

我們處理的離婚財產分割案，幾個億資產的的也有，比較常見的還是幾千萬的。因為到了幾個億的層面，離婚要處理的事情太複雜了，涉及到公司的很多經營問題，可能會越攪越複雜，大家可能還是不會輕易選擇離婚，而是選擇分居，各過各的，互不干涉。那些有錢人家庭在財產分割方面更複雜，他們資產種類眾多，股權、股票代持、理財產品、房產等等。當然，爭議也會更大。這些家庭一般都是夫妻兩人早期創業，公司股東主要是妻子和丈夫。財產分割的時候，就要涉及到公司股權。

普通家庭的財產爭議，可能還是集中在房子的歸屬上。買房子時雙方父母出錢，或者婚後為了換房，一方賣掉了婚前的房子，這些情況在離婚案的財產分割中，非常容易產生爭議。其實，如果大部分購房款來自於雙方或者一方婚內的收入，則無論房產登記在夫妻任何一方名下，通常都按照共同財產來分割。不過法庭也會酌情考慮某一方對房產的貢獻，或者按照照顧女方原則，對一方進行傾斜性考慮。對於父母有部分出資的情形，如果雙方對父母出資的款項有爭議，比如一方認為是贈予，一方認為是借貸，通常法官不會在離婚訴訟案中處理。而是告知可另尋法律途徑解決（出資方父母另案起訴）。

有一個情況要提醒一下，如果你賣掉婚前的房子，婚後購置房產的話，房產登記在你的名下，法律上有規定，這種情況可以認定為婚前財產的轉化，法庭會通過計算，把這一部分作為婚前財產析出來。但是，如果登記在配偶一個人名下，或者雙方名下法庭通常會認為，這個房子你願意跟配偶共享，但也會酌情考慮出資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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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婚姻的全職太太，鳳凰涅槃

在很多電視劇裡，全職媽媽由於沒有收入，常常出現離婚了，結果孩子撫養權在爸爸那裡。但其實，這是存在誤導的。法庭裁定撫養權，主要還是從孩子的角度，判斷跟著誰更有利於成長。比如5周歲的孩子，夫妻分居兩三年，孩子一直跟著媽媽。這種情況下，即便男方經濟實力再強，通常也不會把孩子判給爸爸。而且即便全職太太當下沒工作，不代表她沒有工作的能力。另外，法庭還要判另一方支付撫養費的。法庭會優先從利於孩子成長的角度考慮，所以這種情況下，不存在說因為全職媽媽沒有工作，孩子就會判給對方。

從我接過的案子來看，離婚對很多全職太太，並不是終點，而是一次拐點。在不幸的婚姻中，生活對於全職太太更像溫水煮青蛙，不間斷的家務事、照顧孩子與老人，生活的重負、財產等都如同荊棘一般纏繞在女性身上。壓力一定都不比職場領域的女性小，並且得到的回報更趨向於隱形回報。當一段婚姻結束，全職太太們需要面臨的是全新的生活選擇，是否留在深圳，如何找到一份兼顧孩子與職業的工作，在缺失職業技能及普遍高齡進入職場的情況下如何取得一份理想的offer，以及將來會出來的社會普遍的女性歧視、單親家庭歧視等種種問題。當然，在深圳這座城市，對女性、學歷等包容度非常高，不乏女性在離婚後投入職場，發展與收入雙豐收的傳奇故事。未來的人生，他們需要時間好好考慮。

婚姻，是個向死而生的過程

我大學讀的是警官學校，做律師以前，我在內地做了5年警察。後來因為先生研究生畢業應聘到了深圳的公司，我就辭職跟著過來，考了律師執業資格證。剛入行的時候我20多歲，當時是很迷茫的。前一兩年，我什麼案件都接，像婚姻、交通事故、醫療事故、勞動爭議、刑事案件都做過。一年多後，我覺得應該走專業化，在某個領域做得更精深一點，我發現我對婚姻案件是最有興趣的，這可能跟個人特質也有關係，我是感情比較細膩的人，觀察力和同理心都比較強，個人親和力也不錯。大部分時候，我也很享受這個工作過程。

其實如果從成本和收益角度來講，對律師來說離婚案件不是最優選擇。這類案件比較瑣碎，但我認為，幫助他們從一段糟糕的關係裡解脫出來，才是有價值的。我先生後來同我講，當初選擇這個領域的時候，他心裡其實是有顧慮的。他擔心的，跟很多人問過我的一個問題差不多，就是「你天天經手離婚案件，會對婚姻喪失信心嗎」。其實，我覺得我更有安全感了。做律師之前，說實話，我對婚姻的安全感是很弱的，甚至會害怕，或者說恐懼，我的婚姻出了問題，我該怎麼辦？那時候，我覺得牽手一生的婚姻，才算是好的結果。經歷的事情多了，我更能理解人性。婚姻需要的是兩個人的共同努力與高情商的處理辦法。見過的多了之後，就知道可以如何才是最好的一段婚姻關係。

我用一個不太恰當的詞來形容婚姻，就是向死而生。用一句長輩經常說的話，買個冰箱還有保質期，誰能保證婚姻就能一輩子不出問題。婚姻就是這樣的一個過程，向死而生不是說一結婚就想著會結束。而是兩個人在一起，為了讓這段婚姻不結束，而一起努力，不斷去修繕生活中每一個可能出現的縫隙，又不斷珍惜每一份因為家庭帶來的幸運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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