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保安員爭櫈坐十年 程展緯:椅子是勞工尊嚴

撰文:陳嘉欣 周詠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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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椅子,對長期站立的保安員,可望而不可即。
繼為博物館保安員爭取椅子後,多年前發起「請給保安員椅子運動」的程展緯,近期再為立法會保安員成功爭取到一張坐座椅,免除他們長期站立之苦,也還給勞工一份尊嚴。

訪問當日,程展緯巧遇勞工及福利局局長張建宗,馬上向他提出為超級市場收銀員提供椅子休息的訴求,張回應會跟進問題。(周詠雯攝)

上月(10月)程展緯走入立法會大樓,打算對議員換屆多一點了解,只見保安員員衣衫筆挺,以一副專業形象守在入口處,他滿腹疑問:「保安員無位坐嘅?」得來的回覆是:「讀得書少囉!」就因為這一句,他早前動筆去信立法會秘書處為保安員發聲,而秘書處也從善如流,安排椅子供保安員輪流休息。程展緯又一次為保安員「成功爭取」,他說:「政府,係香港最大嘅僱主,對外係一個榜樣,立法會係立法嘅地方,點解要保安員成日企?」

經爭取下,立法會秘書處已在兩個公眾入口增添椅子,讓保安員輪流坐。(周詠雯攝)

「貼地」藝術家 攔下張建宗「告狀」

現時全港有約30萬人持有俗稱「保安牌」的保安人員許可證,當中不知有多少人因程展緯十年努力,獲得僱主「恩賜」一張椅子。但這場「椅子革命」尚未成功,他最近目標是為超市收銀員發聲,詳看:【母公司業績180億美元 惠康收銀員依然無凳坐】。程展緯與《香港01》記者,相約到立法會接受訪問,巧遇勞工及福利局局長張建宗,他即丟下記者,立刻上前攔著這位問責局長,提出超級市場有責任為收銀員提供椅子,獲張回應會跟進問題。

一次又一次為別人爭取一張椅,程展緯心中有一個十年之結、始終未解,「保安員坐低咗,同你賺幾多冇關係!凳唔代表長期坐,係可以行可以企,有自主性,係對人嘅尊嚴!」程展緯是藝術家、專門研究雕塑,透過物件思考生活,從椅子反思出社會對勞工的態度,以為他想法離地,實則非常「貼地」,可說事事關心。

「請給保安員椅子運動」發起人程展緯認為,在有足夠的空間下,僱主應向保安員提供椅子,讓他們有時間休息。(周詠雯攝)

「我都是基層出身!」

長年站在「雞蛋」一邊,因為程展緯在草根家庭長大,爸爸做工廠,媽媽是小販,早出晚歸,養活四兄弟姐妹,是那些年「獅子山下」的典型家庭。程展緯中學時開始沉醉繪畫,得償所願升讀中文大學藝術系,取得學士及碩士學位。畢業後他曾在一間小學任全職老師,一年後辭職。面對記者追問原因,他欲言又止,「辛苦嘅唔係備課、行政,而係你每日見到班學生,但又幫唔到佢,到第二年又會累積更多學生,好似困獸鬥」。

長期站立,對保安員而言,可能會造成勞損。現時政府總部公民廣場,有椅子供保安員休息。(周詠雯攝)

氣餒過後,程展緯成為自由工作者,有時會到大專院校任教藝術,閒時在社區繼續創作。如今育有一女的他,可能因為兒時成長於草根家庭,因此與基層碰面時,同理心自然而生。10年前他流連在藝術館,一次留意到保安員面如土色,好奇一問,才知保安員每天要站立8小時,因此累了,是這場「請給保安員椅子運動」開端。

程展緯再帶記者到鐵道博物館,回到舊時工作地方,他的回憶馬上湧出。(陳嘉欣攝)

憶理大一役「好嬲」、「好遺憾」

程展緯並非無的放矢,他曾先後於藝術館和大學擔任保安員,親身感受長站之苦,也對這個行業有切身體會。在理大任職雖然短短一個月,他發現保安員不單要輪流食飯,更僅得45分鐘用膳時間,若碰上「飯市」,單是排隊買飯已要用上1小時,於是他發起「讓保安員食先」運動,集合約2000名學生簽名,希望可讓保安員優先排隊買飯。不過,方案最終被否決,反對的包括學生代表。記者在車廂中聽程展緯憶述事件,他先表示「好嬲」,繼而望向窗外,徐徐說一聲:「好遺憾」。

問到願望,程展緯希望:「每一個放咗工嘅打工仔,都會關注未放工嘅打工仔!」(周詠雯攝)

無奈有基層「習慣被剝削」

「哀其不爭,怒其不怨。」程展緯最難過是,十年運動期間有人曾向他提出:「我企足10個鐘,佢哋只係企8個鐘,有咩問題?」他無奈地指,基層之間,已經習慣了被剝削、不被尊重。儘管有遺憾、有失望,他在訪問時常掛在嘴邊:「總覺得有人要負責留意冇被關顧的人,藝術家就要做,即使一條草冇人留意,你都可以留意!」、「大家都係公民,最好就係你幫我,我幫佢!」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請給保安員椅子運動」,還會繼續下去。

回首過去擔任保安員的經歷,他認為是享受,甚至笑稱鐵道博物館的頭等車廂最好坐,方便進行訪問。(陳嘉欣攝)

【後記】

關心基層原來都可以學到教養技巧,程展緯的女兒讀小學二年級,與大部份家長一樣被管教難題孝起。一次他在茶餐廳用餐時,見到伙記忙著收拾碗碟,慰問一句:「你都好攰呀?」他形容伙記頓時露出窩心笑容。讓他意識到,教女亦是同一道理,「小朋友喊,唔好問點解喊,而係要俾佢知道,你關心佢嘅處境!」正如與伙記聊天時,若出於好意關心人,不會只是一味呻「政府最低工資」、「好唔公平」,而是展示自己明白他的辛苦。

訪問結束,他提起袋奔跑離開,原來是趕着到學校接愛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