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到病除】食物與藥物易相沖　食西柚要小心　慎防「芝士效應」

編按：患病時吃藥有助加速痊癒，但服藥成份複雜，服用時需注意事項卻未必人人懂。部份食物更會與藥物「相沖」，病人可以怎樣確保服用藥物時得到預期的功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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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和藥物的相沖

藥物作用於身體不同位置，對症下藥，發揮藥理；食物充飢，補充各種營養素，維持細胞和器官的正常機能。藥物和食物功用大不同，看似互不相干，可是，二者所用的都是「同一條腸」、同一個消化系統（以口服藥計）、同一肝臟、同一排泄系統、同一個身體！自然地，二者相遇、互相影響，甚至「打交」也不足為奇。

食物和藥物的相互作用（food-drug interaction），或俗稱「相沖」，就是食物或食品補充劑從物理性、化學性或生理性的方式影響共服的藥物，其相沖機制可以從以下兩種角度解釋：

（一）在藥物動力學角度，影響藥物的吸收和清除；

（二）從藥理上直接影響著藥物效用。

下文將提及一些常見的相沖機制和例子。

從藥物動力學角度看藥物與食物的相沖

在本章的〈藥物動力學： 吸收、分佈、代謝、排泄〉曾提及，藥物動力學（pharmacokinetic）涉及藥物在體內的四個過程：吸收、分佈、代謝、排泄。每當藥物服到體內，藥效會受藥物吸收到血液和從血液中消除（包括代謝和排泄）的速度和分量影響：吸收得愈多，血液內的藥物濃度自然也愈高；清除得愈慢，在體內逗留的分量和時間亦會增加，直接影響著藥物在體內的效用。

飲食習慣因人而異，有些人每餐攝取大量纖維、有的愛高脂食物、有的吃「減肥餐」分量已足夠。事實上，食物和藥物相互作用的程度及其後果（例如吸收增加所引致的副作用，或減少導致的治療失敗）很難被量化。

對於很多藥物而言，食物和藥物相互作用所產生的些微改變並不影響臨床治療效果。而且，對部分藥物而言，即使藥物的吸收受食物影響而減慢，但其總吸收劑量不變，生物可用度亦不變，自然地，藥效也不會受大影響。但對於一些窄治療指數（narrow therapeutic index）的藥物，其合適治療濃度的範圍很窄，微小的劑量或血液濃度變化已可引起治療失敗或嚴重不良反應，當這些藥物受食物影響時，則有機會引致嚴重後果。

食物如何影響藥物「吸收」？

當食物與藥物共同服用時，食物能透過不同機制增加、加快、減少或減慢藥物的吸收。食物會影響腸胃的分泌、酸鹼值、腸道蠕動和血流，從而影響藥物在消化系統逗留的時間，直接影響吸收的分量和速度。

藥物也有機會與食物或營養補充劑內的離子（ 例如： 鈣（calcium）、鐵（iron）、鋅（zinc）、鋁（aluminium）、鎂（magnesium）等）形成難以吸收的複合物，減低藥物吸收。

舉些例子：

● Digoxin 是常見的心臟科藥物，若與餐共服，特別是高纖食物，會減少Digoxin 的吸收。

● 治療柏金遜症的常見藥物Levodopa 的吸收受高蛋白質餐影響，蛋白質經腸道分解後會轉換成氨基酸（amino acid），當中一些氨基酸會與Levodopa爭奪同一種運輸渠道從腸壁吸收和通過血腦屏障（blood-brain barrier）進入腦部，影響Levodopa 的吸收，從而影響其濃度和藥效，最直接的解決方法是避免高蛋白質含量的餐食。

● 四環素（Tetracycline）類和Fluoroquinolones類是常見的抗生素，容易與鈣（calcium）、鐵（iron）等離子結成複合物，影響吸收。因此，與奶類製品、高鈣、高鐵食物及補充劑等同服時應前後相隔數小時，以免影響其吸收。

西柚和西柚汁是部分藥物的剋星？

〈藥物動力學：吸收、分佈、代謝、排泄〉一文也曾提及，細胞色素P450酶家族是其中一種在肝臟內參與藥物代謝的重要酶素，不少藥物，甚至是食物，都有機會誘導／加強（induce）或抑制（inhibit）這類酶素的活動。

此相沖最經典的例子是西柚（grapefruit）和西柚汁，它會抑制細胞色素P450 3A4酶（CYP3A4），若與經CYP3A4代謝的藥物同服，藥物代謝減慢，藥物在體內濃度增加，就有機會增加副作用風險。例如，降膽固醇藥物Simvastatin一般在體內經CYP3A4代謝，然而，若與大量西柚汁同服，會增加血內藥物濃度及副作用（如肌肉痛甚至肌肉病變）的風險。因此，不建議在服藥期間大量飲用西柚汁或服用西柚。

有機會與西柚相沖的常見藥物例子：

● 降膽固醇藥， 例如Atorvastatin、Simvastatin、Lovastatin。

● 心臟或心血管類藥物， 例如Amiodarone、Clopidogrel、Ticagrelor、Felodipine、 Nifedipine、Rivaroxaban、Apixaban、Eplerenone。

● 精神科或止痛藥物， 例如Oxycodone、Triazolam、Quetiapine。

● 腸胃藥，例如Domperidone。

● 免疫力抑制藥物， 例如Cyclosporine、Sirolimus、Everolimus、Tacrolimus。

● 泌尿科藥物，例如Solifenacin、Tamsulosin。

● 腫瘤科藥物， 例如Crizotinib、Dasatinib、Erlotinib、Lapatinib、Nilotinib、Pazopanib、Sunitinib。

然而，一般以為西柚汁只會增加血液內的藥物濃度嗎？非也，原來西柚汁也有機會抑制腸道內的OATP1A2 運輸器，運輸系統受阻，令某些藥物（例如Fexofenadine）減少吸收，藥效自然不如預期，因此，以西柚汁和Fexofenadine為例，二者應相隔至少四小時以減少影響。

你或會疑惑， 世上水果何其多， 為何西柚在芸芸水果中臭名昭著？事實上，柚子類水果（包括中秋應節水果「沙田柚」（pomelo））內含有香豆素（furanocoumarins）， 一旦碰上CYP3A4，並被CYP3A4代謝，就會出現一種活性中間產物（reactive intermediate）把CYP3A4的武功「廢掉」，令它不能對其他藥物進行代謝。

而其他果汁，包括橙汁和蘋果汁，香豆素含量較微，不足以對CYP3A4 造成影響。不過，也有研究指出這些果汁也可透過其他機制與藥物相沖，例如橙汁和蘋果汁都能抑制腸道的運輸器OATP2B1，影響一些藥物如血壓藥Aliskiren的吸收。事實上，對於西柚以外的果汁而言，文獻較少，加上研究主要針對個別藥物，因此市民無須過分擔心。當然，明知山有虎，服藥期間飲用大量果汁也非明智之舉，若對某種特定水果和藥物相沖有疑問，不妨找藥劑師代為查找文獻。

芝士效應（Cheese effect）

相沖的「受害者」只有藥物嗎？非也，食物和藥物的相互作用也有機會直接影響食物的代謝。「極邪惡」的芝士叫人垂涎三尺，但原來與藥物相沖時，當中的酪胺（tyramine）真的可以變成邪惡的致命元兇。

正常情況下，吃下高酪胺含量的食物後，腸道和肝臟內的單胺氧化酶（monoamine oxidase，簡稱MAO）可代謝酪胺，避免酪胺進入血液。

然而， 若病人在服用單胺氧化酶抑制劑（monoamine oxidase inhibitor，簡稱MAOI）期間，同時服用大量含高酪胺的食物，就有機會導致酪胺在體內累積，可導致致命性的高血壓危機（hypertensive crisis）。

常見的高酪胺食物通常都是醃製、發酵，或沒有冷藏及妥善儲存的食物，例如芝士、香腸、燻肉、啤酒等。因此，這個效應被稱為「芝士效應」。

食物在藥理上也可與藥物相沖

華法林

在藥理上，薄血藥華法林（Warfarin）是一種維他命K的拮抗劑（vitamin K antagonist），抑制凝血因子在肝臟內的合成，延長血液凝固的時間，從而防止血管內有害血塊的形成。

維他命K也是維他命的一種，自然地很容易從日常食物中攝取。由於華法林是一種治療指數窄的藥物，因此，日常維他命K的攝入量可直接影響華法林的藥效。除了需定期抽血外，服用華法林的病人還要嚴謹地控制飲食，避免隨意改變高維他命K食物的進食量，例如深綠色蔬菜（如芥蘭、菠菜）、肝臟（如雞肝、豬肝）等。有些食物，如白果、牛油果、木瓜等，更有可能影響身體的凝血功能，可避則避！

可用其他飲料代水送藥嗎？

都市人工作忙碌，咖啡或茶可能是不少打工仔每天用來「續命」的精神飲料，在飲茶／啡多過飲水的情況下，可以用來代水送藥嗎？對不起，全部都不建議：

● 牛奶？不用多說，本文甫開始就提及過高鈣食物會影響不少藥物的吸收，影響藥效。

● 咖啡或茶？當中的咖啡因屬於甲基黃嘌呤類（methylxanthine），可刺激中樞神經和交感神經系統，若與同樣刺激交感神經的藥物（如Theophylline（一種用於哮喘的藥物）等）共服，能增加升高血壓和令心跳加快等風險。

● 酒精？很多藥物都不建議與酒精共服，舉些例子：Metronidazole（一種抗生素） 若與酒精共服有機會出現類戒酒反應（disulfiram-like reactions）；若服Metformin（一種糖尿藥）期間飲酒會增加罕見的乳酸中毒（lactic acidosis）風險；中樞神經抑制劑（例如抗抑鬱藥）與酒精共服會使你更昏昏欲睡，還有很多難以盡錄。

● 汽水？酸性飲料可影響藥物吸收，特別是一些在腸道中依賴酸性環境吸收的藥物（如抗真菌藥Itraconazole），會增加這些藥物的吸收。

當然，當中飲用的分量和時間性也是關鍵，飲一口與飲三杯有別，同時飲與隔半天後飲也有別。事實上，大家在未知曉何種藥物與何種飲料成分可出現相沖時，乖乖用水送藥才是明智之舉啊！

那麼，食物只會對藥物造成負面影響嗎？非也，事實上，有些藥物與食物共服，反而可減少藥物的副作用。常見例子包括非類固醇消炎類藥物，如Ibuprofen，與食物共服可減低腸胃副作用；鐵質補充劑與食物共服可減少對腸胃的刺激，惟食物會減少鐵質吸收，與維他命C 共服則可增加鐵質吸收。

食物與藥物之間的愛恨交錯，適時互相迴避、互相配合，確是一門學問，服藥前，不妨仔細留意一下「空腹服」、「飽肚服」等指示，精明服藥。

（以上是《藥到病除——不過，你了解在服的藥嗎？》的內容節錄）

作者：藥劑絲

註冊藥劑師，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藥劑系學士及臨床藥劑系碩士，現職醫院藥劑師，希望用「地球語」把藥物知識帶給讀者。

出版社：花千樹

《香港01》獲出版社授權轉載，標題為《香港01》編輯所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