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場】從招牌的霓虹光管與北魏字體　尋找香港的獨特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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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清君

「霓虹裏　迷糊裏　昏暗燈光　帶醉的小咀散發愛的清香」－－《少女心事》張國榮

「燈光裏飛馳　失意的孩子」－－《今夜星光燦爛》達明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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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首經典曲目，已畫龍點睛講述文章主題：霓虹燈。霓虹燈招牌，於香港過去中擔任重要的角色，散發着紙醉金迷的氣息，告訴香港人、遊客這裏夜生活非常精彩，一個繁華鬧市的都市，那種如夢幻天堂般的生活，似已劃上休止符，再也跟我們無關。

「拆招牌就拆招牌，關你什麼事？」這一句話，驚醒夢中人。在麥文記麵家招牌拆卸當日，郭斯恆如醍醐灌頂，招牌之於香港，之於我們，到底有何意義呢？他於自己著作《霓虹黯色》當中，以論文論述形式，與學生做好觀察、資料搜集、紀錄等事前工作，同時旁徵博引，指出「招牌」，尤其霓虹招牌對一個城市有什麼幫助。

其中一樣，就是起一個地標作用。對於建築物林立又密度高的城市，建築物群相似度何其高，假如沒有認路清晰的指標，分分鐘確實連回家的路都會認不得，而事實上，郭斯恆小時候就是不認得歸家的路，家人教他看霓虹招牌認路。

從學術層面上來講，空間由符號主導，而霓虹燈牌就是一堆符號象徵，空間的意義和關係透過符號來聯繫和創造，同時，這些霓虹招牌亦能令城市人產生安全感與及日漸熟悉城市空間；霓虹燈招牌集廣告、消費、文化、圖像等元素於一身，它（們）是構成香港這獨特城市景觀的重要一環──可以從電影、電玩文化中窺探一二，例如《攻殼機動隊》、《奇異博士》、《Sleeping Dogs》等等，構成香港場景除了傳統中式建築，還有大大的霓虹招牌、巷弄等等，構成特有意象空間。

不過在政府倡導底下，漸漸戶外廣告尤其招牌買少見少，屋宇署由2010年12月31日開始推行招牌清拆令或「拆除危險構築物通知」，並且以《建築物（小型工程）規例》為後盾，制訂「小型工程監管制度」，從此展開「大屠殺」。

在只拆不加的情況下，政府採用的方針乃是拆、拆、拆，未有考慮保育方針，而這些構成香港獨有景觀、文化和有實際用途如路標作用的霓虹招牌，只會越來越少。或者又回到文章開首：「拆招牌就拆招牌，關你什麼事？」可以話不關任何人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物不能消失，但既然這個是香港景觀之餘，又有實質用途（例如店舖宣傳、文化保育、反映消費力……），為什麼我們要一再捨棄香港獨有文化呢？除了霓虹燈招牌，其實還有更多細節我們需要留意，例如做招牌，一定有字，那麼那些字型從何而來呢？

談到字型，即牽涉到設計方面，而在設計方面或者很多人都不覺得這是什麼一回事。能用就好，清楚就可以，但字型最基本不就是來自手寫字嗎？以前有話字如衣冠，看字能辨人，那麼字型不同，便有不同設計特性和作用，又怎麼能夠忽視這一環？在《霓虹黯色》當中列舉了好一些字體，例如楷書、宋體、隸書、草書等等，或者一般人都不會特別去留意，只會覺得這個招牌的字幾清晰，那個招牌的字有點潦……談及到字體的話，那不能不說一種甚富香港特色的魏碑體。

魏碑體，顧名思義就是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北魏字體，特色雄渾有力，筆劃帶鈎，此特色乃由於以前用刀刻於石材之上，故文字稜角分明，清晰可辨。魏碑一直以來都未受重視，至清朝金石學風行，趙之謙等書法家臨摹魏碑出色，帶動魏碑字體盛行，後來區建公學習趙之謙書法，並將之帶來香港，又開班授徒等，令魏碑體一時風行無兩，香港不少招牌都是這種字體，當時甚至有「區建公幫你寫過招牌，店舖就不會關門大吉」的說法。

北魏楷書到了今日，似乎已經沒落，但是有有心人重拾這款字體之美，並銳意將之重注新生，在雄渾有力的區建公書法基礎上，調整成適合電腦的字體。陳濬人於他與徐巧詩合著的《香港北魏真書》裏面詳盡介紹北魏體之源流，或者一般讀者會難以想像「設計書籍」竟會花長篇大論探討人文知識，但如果沒有這個鋪排基礎，讀者則難以理解北魏體的特色，又難以理解北魏體與香港之間的關係。

不過北魏體目前適用範疇似乎僅限於標題，若縮成內文字又須再調整字型結構，同時，又由於筆觸活潑有力，應用於內文上或許會使人眼睛容易疲勞，此亦是設計師需要考量的一大難題。

暫時到此擱筆，有興趣的朋友不妨自己找本書來細讀，兩本書做工精美，書脊都做了可打平攤放的設計，在設計上花了不少工夫，《霓》由陳曦成所做，自有其一番巧思；《北魏》則靈活運用黑白灰銀等元素，在黑白二元中做出比七彩更繽紛的多變視覺享受。

總而言之，其實只要細心留意觀察，香港還是有不少值得我們自豪的獨特文化、事物，就只差在我們發現與否，保育與否。

（文章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