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螢火蟲》導演高畑勳病逝　童年受戰火摧殘：沒有戰爭是成功

日本吉卜力工作室創辦人之一、著名動畫大師高畑勳昨日（4月5日）因肺癌逝世，享年82歲。與宮崎駿同為日本動畫巨匠的高畑勳，曾製作多套膾炙人口的作品，包括《飄零燕》、《歲月的童話》及《輝耀姬物語》等。當中以反戰為題材的《再見螢火蟲》深入民心，電影以1945年的日本神戶大地震為藍本，講述一對兄妹在戰亂中掙扎求存的故事，情節悲慘但不失童趣，曾被歐美影評人評為史上最偉大戰爭電影之一。

高畑勳兒時曾經歷空襲，逃難時屍橫遍野的景象深深引入其腦海中，使他日後在電影重塑相關場景。高畑於2015年出席一個有關戰爭的演講時透露，指「如果當年沒有這個經歷，可能就沒有《再見螢火蟲》」，其後他亦大力反對安倍晉三主張修改和平憲法，直言「沒有一場戰爭是叫做成功」。

三重縣出身的高畑於1943年與家人搬到岡山，不久便經歷太平洋戰爭中令逾1700人喪生的「岡山空襲」。雖然當時高畑只有9歲，但戰爭的情景歷歷在目。他憶述：「當晚我在2樓睡覺，感到有騷動便醒過來，窗外已經一片火紅。我連睡衣都來不及換、鞋子都沒有穿就跑到外面」。

《再見螢火蟲》中14歲的男主角清太與4歲的妹妹節子，在一場空襲中失去媽媽，兩兄妹流離失所相依為命，因戰火不停逃亡求生，最後不敵飢餓及病痛的折磨先後離世，像螢火蟲一樣結束了短暫的一生。電影中大量炸彈被投下的一幕，正正反映高畑的自身經歷。

高畑在講座回憶說：「燃燒彈的『沙沙聲』非常震耳，抬頭一看尤如下着火雨，我和姐姐只能躲回屋內。沒有地方可避難，因而很多人被直接炸死。有些炸彈更不是單純的燃燒彈，有些內裏還另有炸彈，爆炸是『嘭！』一聲又發出藍色的強光」。高畑指，其姊當時因被炸彈的碎片插傷而昏迷，他只有狂喊她的名字，把她喚醒後一起逃走，最終投靠熟人獲救。最後回到岡山時，高畑只見屍橫遍野，「很多屍體都被焦油浸着，燒至燻黑，當時我的身體顫抖得連嘴巴都不能合上」。高畑直言「如果沒有這個經歷，可能便做不出《再見螢火蟲》此作品」。

高畑又指，「沒有人能想像戰爭會進行到什麼地步，不論是日中戰爭還是太平洋戰爭，大家沒有想像過會落得如此殘酷的景地……最初會有人認為，打仗是沒好處、不應該繼續，但當戰爭真的開始後，這些人都基於『日本人要團結』，而放棄自己原有的看法，支持打仗」。

「以和為貴」是日本人一直尊崇的想法，但高畑亦認為它是一把雙面刃，令日本人無法像西方人的民主主義般，對個人的主張提出論述及辯論。高畑指，每當來到關鍵時刻，人們就應表達自我，「如果真的不想參加戰爭，就不應想着『我不應該說我不想去』」。

不過高畑認為只傳遞戰爭的下場有多慘，並不能有效防止戰爭再次發生。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多年來主張修改被稱為《和平憲法》的《憲法》第9條，渴望讓日本再次名正言順擁有正式軍隊。此想法遭高畑強烈反對，高畑認為與其以戰爭達至和平，不如延續現時的和平，他又形容《和平憲法》是「世上最具前膽性的智慧」，亦指「沒有一個國家能擁有這樣的憲法以確保戰爭不會開始」。面對戰火做成的傷亡及損害，高畑更反問「歷史中有哪一場戰爭是成功的？會讓人覺得贏了、做得很好？一場都沒有」。

吉卜力工作室製作人鈴木敏夫對高畑逝世感到遺憾，他形容「高畑是個有很多事情都想做的人，在與宮崎駿商量後，決定吉卜力將會為高畑舉行一場盛大的歡送會」，歡送會將在5月15日舉行。

（NHK、KSB瀨戸内海放送、Culture news on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