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獎《大佛普拉斯》車震、殺人爆粗 導演黃信堯別有用心

撰文:書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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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提名10項金馬獎,包括最佳電影的《大佛普拉斯》,是台灣36年來,再次有全台語的電影出現。製作人原本以為會悄悄地上畫及落畫,豈料黑色幽默搏得台灣人一笑,更衝出國際在多倫多影展獲獎。
電影中有佛像,同時又充滿色慾的車震、血淋淋的殺人、粗口橫飛。擅拍紀錄片的導演黃信堯,透過電影問一個問題「佛裡頭,裝了什麼?法律裡頭、道德裡頭,又裝了什麼?」

備受網民熱議的色慾場面,由戴立忍(獲提名最佳男配角)及丁國琳飾演。(《大佛普拉斯》劇照/鳴謝:Golden Scene Co. Ltd)

殺人、大佛、色慾場面,登入「最佳電影」五強,更多精彩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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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佛普拉斯》的監製鍾孟宏與導演黃信堯,最初以為這部黑白電影,票房最多只有100多萬元台幣(折算港幣20多萬元),後來獲得口碑盛傳,電影在多倫多影展獲「亞洲影評人聯盟獎」(The NETPAC Award),票房衝破千萬台幣。

故事講述兩個社會最低層人物,任職保安員的菜埔及撿破爛的肚財,看了老闆的林寶堅尼車CAM片,揭發他不為人的秘密。而背景就以老闆的藝術工場,製造大佛雕像為主。導演借大佛為寓意,反問人民真誠相信的權力、宗教,是否真的完美無瑕?

《大佛普拉斯》導演黃信堯在台北電影節中奪百萬首獎。(台北電影節綱頁)

  導演曾要討米吃 電影接地氣

導演黃信堯的家庭有經濟困難,他曾經在工廠工作、政黨做文宣、汽車推銷員,討了些免費但有米蟲的米來吃,重考入大學,後來拍過紀錄片。今次是首部長片,獲提名金馬獎最佳新導演。在他的鏡頭下,貧富對比就成為黑色幽默,例如:老闆在名車上與冶艷女生性愛,而貧窮的菜脯及肚財,就看車上紀錄儀拍攝的片段作另類「享受」。

鏡頭背後,攝影師劉振祥拍攝現場工作人員的戲裡戲外面貌,加上監製、導演的文字,說出這部片的由來,成為「大佛普拉斯」之外的篇章。本文節錄自《大佛・有抑無》的文字及圖片。

(《大佛普拉斯》劇照/鳴謝:Golden Scene Co. Ltd)

監製:鍾孟宏

事情大概是發生在三年前,那時候很不幸地做了第51屆金馬獎評審,一個月的評審期間看了無數的片子,其中兩個短片,是我覺得最有趣的,之一就是「大佛」。記得在看這部片子的時候,不到三十分鐘的電影,我大概笑了快五十分鐘,我不知道多出來的二十分鐘我到底在笑什麼,可能就是不知不覺掛著笑容,一直在想影片裡面的東西。很遺憾的,「大佛」並沒有得到那一屆的最佳短片,不過老實說,我個人也沒有投它,其實最主要的是它的製作真的是有一些問題,相較於另外一支片子,兩支片子的完成度實在差太多了。

金馬獎結束後,我找了啊堯,問他有沒有意思把它變成長片,眼前的他似乎愣了一下,沒多久他緩緩告訴我,他因為拍這個片子,負債將近一百萬。我是一個沒有同情心的人,我不會因為他負債而可憐他,拍電影不就是這個樣子嗎,負債也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而已,更何況,也沒人用槍抵著你的頭,叫你去借錢拍電影。

菜埔(中)跟肚財(右)有點像是以前美國MTV台的癟四與大頭蛋。左為另一小人物釋迦。(《大佛普拉斯》劇照/鳴謝:Golden Scene Co. L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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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戲中竟可找到日本電影貞子?

因為金馬獎的關係,我認識了黃信堯,而且也就是這樣,我才慢慢覺得台灣電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讓一個那麼有才華、而且已經年過中年的人,每天還在為了錢奔波,更重要的,奔波了那麼久,他褲子裡依然也沒半毛錢,看看每年有那麼多台灣電影出來,但是他永遠不知道機會在哪裡。我一直深信只要他認真拍的話,他絕對可以超越現階段百分之九十的電影從業者,包含我自己。

「大佛普拉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酸味,它的酸味是屬於啊堯特有的,這個酸是因為他曾經在底層過,也是他曾經立志往人生的高處爬的時候,所遇到的挫折而產生的,但是他的酸,是會讓你疼惜,絕對不是一般酸民的窮酸。他藉由菜埔和肚財這兩個人,來呈現人生很多無奈,他們除了調侃別人,也會互相調侃。其實這兩個人的個性,在你認識啊堯以後,你會發現這就是他自己,他常常飛來一句無厘頭的話,你總是要愣了老半天,才能了解背後的意思。

當初我跟他說,其實菜埔跟肚財有點像是以前美國MTV台的癟四與大頭蛋,兩個人每次在電台裡面,對著螢幕上播放的MTV指三道四的,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想過這個東西,但這個想法在我第一次看片的時候,就在我的心裡盤旋,當然更讓我驚奇的一個想法,就是葉女士從賓士車頭爬起來,我記得那時候看到的時候,想到日本電影貞子的經典畫面,那時候笑到都快要掉下椅子去了,雖然有一些想法上的類似,但是他把這些東西扭轉成一個當代台灣的縮影,而且他把矛頭削得更力,戳向一些不入流的政客及虛偽的人。

電影中的文化部官員在酒池肉林的地方開會,諷刺台灣的政治。(《大佛普拉斯》劇照/鳴謝:Golden Scene Co. Ltd)

  冷嘲熱諷酸出了一些道理

常常有些人會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哀傷的電影,但是我不這麼認為,政治的污濁,老百姓的痛苦,這不是大家老早就知道的事情嗎?為什麼感覺大家都忘了,好像要藉由觀看這個電影才會得到共鳴的樣子。一部電影要表達出來對社會現象的嘲諷或是疼惜,我覺得不是重點,如何用一個不老舊的方式來表達,那才是最重要的。

我們常常在講這個電影有多好,往往是在傳統的思維來看一個東西。啊堯他已經跳出來了,他用一種矛盾、衝突的東西,去反擊那些傳統電影的思維,你有聽過一個導演在電影裡面碎碎念,講那麼多旁白的嗎?你應該也沒有聽過導演在電影裡面消遣監製,或是把工作人員的名字拿出來說的吧?當他不想用過去的方式來做電影的時候,其實我們就應該讓他好好前進,不是只拉住他的尾巴,拖住他而已。

啊堯做了一件事情,就是他用冷嘲熱諷酸出了一些道理,其實不管任何文學或電影,不就是這樣子嗎?格雷安葛林、馮內果、雷蒙錢德勒,他們用犀利的筆觸,除了酸死了他們討厭的人外,也講出了一些道理,而不是像一些一事無成的人,只是用酸別人來掩飾自己的窘境。很意外的,三年前的兩支短片導演,在今年的54屆金馬獎最佳影片又遇上了,三年前我把票給了另外一個短片,不管三年後的今天誰得獎,我很高興啊堯做出了一個作品,那是我心目中最理想電影的樣貌。

(《大佛‧有抑無》相片 / 時報出版提供)

本文節錄自 《大佛.有抑無:劉振祥的「大佛普拉斯」影像紀錄》

作者:劉振祥、黃信堯

出版社:時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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