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餓慎入】裹蒸糉、蠔油豆 蔡瀾御用插畫師懷舊食品講童年

撰文:書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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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畫家蘇美璐(Meilo So),看過蔡瀾的文章,一定少不了蘇美璐的插畫。她將食物描畫得色香味盡在眼前。
她到英國攻讀藝術,並成為兒童繪本插畫師。《紐約時報》曾讚譽她的插畫「散發着光彩,色彩透過書頁亮了起來,就像隔着彩色玻璃在看日出。」
她跟兄弟姐妹寫下童年的食物回憶,由她加插繪圖,活現士多、小販、街頭叫賣聲、紙袋包裝的集體回憶。

街上擺賣的小販,熱騰黱的蒸氣,肚子頓時咕嚕咕嚕響起來。(資料圖片)

蘇美璐的父親是書法家,師承錢穆,於新亞書院任教歷史,母親何淑珍是父親的學生。兩年多前,蘇美璐的父母得了重病,兄弟姊妹愛莫能助。家人提議,父母為家庭辛苦了大半生,不如一起寫下童年回憶,兩老看到也許覺得安慰,一生辛勞沒有白費。

蘇美璐就寫道:「小時不學無術,爸爸罵我的口頭禪是:剩係識得食,玩,睇、電視。這是我的童年生活。」大家的童年生活,也是如此。

 

蘇美璐作品《往食只能回味》(天地圖書提供)
吃飽飯,聽到小販叫賣聲自然會肚餓起來。

 中間的肥豬肉震下震下-裹蒸糉

在美善同道住時,傍晚時份常聽到有人叫破喉嚨大喊:裹蒸糉,有裹蒸糉。裹字拉得長長的,遠遠也聽到。糉香遠遠都聞得到,很多時吃飽飯,聽到小販叫賣聲自然又會肚餓起來。

昏暗的街道,奶白色的蒸氣,熱辣辣的糉。跑五層樓梯回家大家分享,媽媽見到蛋黃、粟子之類留給孩子吃。中間的肥豬肉震下震下,會被媽媽五馬分屍埋葬在糯米堆裏。

蘇美璐作品《往食只能回味》(天地圖書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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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放進口,剝皮拆骨細嚼,甘草味齒內回香,吃罷舔手指也有甜蜜味。

 功效媲美香煙-𧐢油豆

由九龍城走向太子道會經過一間小士多,士多細,賣些香煙糖果,放一台冷凍着汽水的冰箱,再放張摺枱便沒有多餘空間。

入門當眼處放置了幾個大玻璃樽,放李仔、芒果乾、炸蠶豆、𧐢油豆,吃得最多的是𧐢油豆。𧐢油豆好吃在於少,像豉油雞放底的十幾顆,一多吃便熱氣口渴。一粒放進口,剝皮拆骨細嚼,甘草味齒內回香,吃罷舔手指也有甜蜜味。

記得一次成績差,漫漫長路,拿成績表回家時特意拖慢步伐,又在天橋底坐了一會,最後還是要面對現實,去士多如常買一包𧐢油豆,邊行邊以鎮靜神經,功效和香煙無異。

蘇美璐作品《往食只能回味》(天地圖書提供)
臨終前的晚餐

 一碟通常不夠 試過狂吃四碟-豉油炒麵

若可選擇至鍾情食品作為臨終前的最後晚餐,徘徊一碗飯和一碟麵之間,我會揀炒麵。

不是酒樓的肉絲炒麵,一團麵炸得像個巢,淋上漿糊,難吃至極。我愛的是街邊檔的肉絲炒麵,用幾條韭菜和芽菜點綴,偶爾吃到豬油渣,是低本之作。久不久要用筷子撥動黐底,但不要祈求能吃到熱騰騰的麵,因為上層的麵已涼。即時吃的話,老闆娘就把牛油紙鋪在小膠碟上,挾一著麵,醬料自加;也可像腸粉般打包拿走。

我喜歡加大量甜醬和辣醬,又橙又紅混在一起,吃得糊裡糊塗,一碟通常不夠,再吃多一碟,之後也不滿足,已飽了但仍想再吃,到三碟之後沒錢作罷。也試過狂吃四碟,麵頂在胃裡不上不落,又沒水沖下,難受得很。

我也不曉得炒麵好吃在何處,總之就是愛吃,想吃又不敢吃,一吃便不可收拾,像某些難解釋的感情,千絲萬縷,糾纏不清。

 

 

蘇美璐作品《往食只能回味》(天地圖書提供)
時想偷窺臭豆腐的真臉目,小販總是神神秘秘。

 像朶黃花在鑊裏翻騰- 臭豆腐

小時對外省人,或俗稱外江佬情有獨鍾,肥肥哋大大隻,和我不相伯仲,臉目開揚,年紀大了還保持個孩子相,看來天真無邪,那一口半鹹半淡的廣東話也可愛。

在太子道每日下午,都有一個外省人穿着底衫,用擔桿挑着油賣臭豆腐,頸上掛着一塊濕毛巾,像傳統小販,他久不久會拉大喉嚨叫:「臭~ ~ ~刁刁刁 ~ ~ !!!」,誰聞到香味都自動來買。

在小販行業來說,賣臭豆腐的人可算藝高人膽大,一鑊滾油挑上背穿梳鬧市之中,又常遇到不識貨的人掩鼻鄙視,我以前最擔心是下雨時油花四濺怎麼辦。

通常見到的臭豆腐已炸好,或像朶黃花在鑊裏翻騰,擔子另一邊有兩個潄口盅放甜和辣醬,把掃一抺,即時吃的話可用竹簽,放在唇邊聽到油吱吱喳喳的響,打包回家也可,但食趣大減,像吃豆卜而已。說臭豆腐好吃真的又不覺得,任何炸的東西下醬油都好吃。愛吃也許是好奇心作祟。時想偷窺臭豆腐的真臉目,外江佬總是神神秘秘,乘無人在附近時才炸豆腐,終於有一次看到放置醬油木架內一排排青黃色的豆腐,沒有想像中恐怖,驚驚青青,英雄莫問出處。

街上仍然有賣臭豆腐的地方,但已經沒有小販了。(資料圖片)
蘇美璐作品《往食只能回味》(天地圖書提供)
小時不覺得砵仔糕好吃,像吃勞作堂用的漿糊,只加了幾丁顆未熟透的紅豆罷了。
砵仔糕,廉價又容易填飽肚子的食物。(港鐵FB)

 像吃勞作堂用的漿糊──砵仔糕

香港曾經是殖民地,崇洋的心態也可從以中西糕點的分別略顯一些。

記憶中,賣西餅的都是比較高級的地方,就算是平民茶餐廳,總算有瓦遮頭;賣中式糕點的多是流動小販,或街市內,或是跟賣元寶蠟燭的在一起供拜神用。

常見到的有我們叫砵仔糕車,此車無設計可言,一邊用木砌成再僭建一個朦朧的玻璃櫃,內裏雜亂無章,放了一堆白色小碗和紙袋,也不知除了有砵仔糕,亦有白糖糕、芝麻卷、煎堆等售賣。小時不覺得砵仔糕好吃,像吃勞作堂用的漿糊,只加了幾丁顆未熟透的紅豆罷了。有次小販一邊做我的生意一邊心不在焉,原來見到警察要走鬼,居然收了我的錢卻沒有給貨便溜掉。

媽媽有時候會從街市買一堆糕點回家,我通常頗失望,形容是一堆,實在真的是一堆,所有糕品都黏在一起,難分難解,最痛恨是糕還黏到紙皮袋,真的像在吃小學生的勞作品。後來小販改良用膠紙分隔開每塊糕點,情況才有改善。

中式糕點如女子不中留 隔夜便乾皮衰老

其實中式糕點適宜暖吃,有次巧合吃到早上剛蒸好不久的白糖砵仔糕,好吃至極,在胃中暖暖飽飽,十分舒服。如果西餅在剛出爐即吃,味道雖好,但整天會消化不良。可惜中式糕點如女子不中留,隔夜便乾皮衰老。

不知何時,舊式糕點終修成正果可以登堂入室,記得在大嶼山寶蓮寺的小賣部,就列出各式糕點,小小一塊:紅豆糕、橙汁糕、馬蹄糕、蔗汁糕、綠豆糕、芝麻糕、椰汁糕、眉豆糕、糯米糍,顏色奪目瑰麗,有些加了桂花、燕窩、杞子、龍眼肉,即貴氣多了,我痛快的點了不同種類,把彩虹拌着一碗豆腐花。

 

 

本文節錄自 《往食只能回味》

作者:蘇美璐(Meilo So),香港出生,畢業於英國南部的布萊頓藝術學院( Brighton College of  Art) 。現居於英國謝得蘭群島(Shetland Islands)。她為不少兒童繪本畫插畫,屢獲殊榮,亦為蔡瀾長期合作的插畫師。

出版社:天地出版

《香港01》 獲出版社授權轉載,大小標題為香港01編輯所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