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畫家王守清：從繁到簡 畫出意識之間的思想世界
香港畫家王守清的作品，題材豐富，從新界的大自然風景到印度恆河的點點夜光。而私下的他形容自己看淡名利，只想隨性畫畫。他最新的個人油畫展覽《意識之間》正好是其大半生為人和為藝術的總結：隨心去創作、隨性去生活。早年專攻寫實畫作，表現現實和社會種種，到了如今，畫作中更多的是展現自己原始的內心和思想。他出走半生，歸來仍懷一片赤子之心。
放下畫筆的王守清，有些拘謹，但說話直率，時常流露真性情的一面。當攝影師提出要給他多拍幾張照片時，他有些不知所措，笑稱好久沒正式地拍照了，但又爽快地端坐下來，擺好姿勢。這次位於中環明畫廊的個展，是王守清時隔二十三年再次舉行油畫展覽，名為《意識之間》（展期至1月31日）。他帶着2018至2020年期間創作的24幅布面油畫作品，赤裸裸地展現了內心深層的潛意識世界。他坦白地告訴記者：「我只是把我的感覺畫出來。」
無我的創作之境
是次展覽對於王守清來說是一次嶄新的藝術嘗試，他以無邏輯的潛意識作為表現對象，將畫筆完完全全交給了無序的大腦經驗和記憶，畫作拋開他熟稔的寫實風格，創作了一系列由簡單、抽象的色塊和線條組成的作品。他直言不諱，這些作品平日很少向人展示，因為這是他這幾年來一直在研究和實驗的東西，尚未完全完成。
上世紀九十年代，學術界普遍認為架上繪畫美術史已發展到盡頭，甚至會就此斷代，無法繼續書寫。大膽、喜歡嘗試的王守清不以為然，他覺得仍可以繼續嘗試下去：「這就是藝術的魅力，沒有一個完美的答案，永遠可以追求下去。」秉承這個信念，王守清開始研究繪畫藝術背後的概念，進行「亂塗亂畫」的實驗。他稱之為「塗雅」—「小孩子的叫塗鴉，而我們上了年紀的塗畫就比較『雅』。」他笑稱。
藝術是修煉過程
生於福建小城古田，王守清自幼在機關大院長大，童年時期伴隨他的是大自然和身邊淳樸的家人和小夥伴。他自言小時候不喜歡說話，畫畫是他與世界溝通的方式。「沒有人教我（畫畫），我就每天跑來跑去，拿個小本子就去山上畫畫。」
他說，畫畫的過程是一種修煉。1987年，已過而立之年的王守清毅然決定遠渡重洋，去遙遠的英國深造當代藝術。當自己的物質條件達到一定水平時，王守清開始追求精神上的提升。他在英國讀書生活了五六年，期間去到大大小小的美術館和博物館，他說，這是去修煉自己的審美能力和對藝術的看法。「東方文化和西方文化是不同的，我就思考東方人如何去處理自己的藝術。我在博物館整日看他們（西方人）的畫，後來明白，畫畫與其說是一種藝術，不如說是作品背後的藝術家人格體現。我看莫奈的畫，就彷彿莫奈從他的乾草堆走出來；看梵高的畫，就好像梵高從他的向日葵中走出來，我到最後希望大家看到我的畫，也能看到一個王守清從那裏走出來。」
對作品心存「貪慾」
他看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都很包容。提到此次創作關於潛意識的畫作會否過於私人化或者無法被大眾欣賞，王守清坦然地說：「沒關係，因為一件作品不可能每個人都喜歡，這與不同的文化層次和思考方式有關。」
王守清始終秉持這樣一個觀點，藝術史不能是一個人的，每個人都不同，每個人的性格不同，每個人的修養不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內心世界。他說他從來不會試圖用作品說服別人，創作展出是拋磚引玉，「只是單純地想給觀眾看看我的作品，不知道他們能否和我產生共鳴，或者有更好的看法。」王守清謙遜地說。
記者說他是一個無欲無求的人，王守清連忙擺手否認：「我是有慾望的。」他又開始王氏風格的直言直語：「名利的東西誰都想要，人是要吃飯的。我也曾經畫過很多商業性的畫，為了生活。這是正常人性的東西。我就經常要說服自己，名利要順其自然，不要去強求，就不那麼累。」
在香港看到人性
經歷過在兩種截然不同制度下的生活，王守清說，他在內地看到人心，但在香港看到人性。他細細為記者解釋：「內地的環境往往讓大家注重物質、人際關係、家庭等，但在香港，自然的人性更受關注。香港還是一片很自由的土地，人們關注生活，接地氣。我來香港超過四十年，整個城市沒有閉路電視，也非常安全。」
以香港的年輕藝術家為例，往往會被業界和市場所誤讀，認為香港的藝術家格局太小，而內地的藝術家更為包容和多元。其實不盡然，自由、簡單的環境造就下的香港藝術家，創作的作品往往更為關注犀利、現實的問題。他們也會關注世界和社會，創作一些直面人性的東西，例如揭露現實黑暗面的題材，甚至會直接觸及敏感的政治議題，而這些都是在體制內生活的內地藝術家不太願意觸碰的。
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對香港藝術界影響不小。王守清卻抱有一個樂觀心態，他說人對待很多事情的看法反映了他的內心。豁達開朗的他，始終相信：「我們這群從事藝術的人，很少去談論社會和政治議題，所以疫情對我們有什麼影響？我覺得影響不大。我相信，一切都會很快過去的。」
上文節錄於第249期《香港01》周報（2021年1月18日）《專訪畫家王守清：出走半生 歸來仍懷赤子之心》。如欲閱讀全文請按此試閱周報電子刊，瀏覽更多深度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