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監獄大學】鐵窗下尋求走出懲戒制度的道路
諸位可曾想過,在鐵窗之下,並非各有背景的江湖怒漢明爭暗鬥,而是師生高談哲學、歷史和政治,拿起杜斯妥也夫斯基的《罪與罰》,以及一本又一本的經典名著,仔細閱讀、分享想法、激烈辯論?
《監獄大學》一書,訴說的就是如此一個看似「荒誕不堪」、實則勵志的故事。
此書的英文原名為《College in Prison: Reading in an Age of Mass Incarceration》, 副題原意是「在大規模監禁時代下閱讀」。不過,台灣的出版社卻改用「從閱讀思辨《罪與罰》到擊敗哈佛、劍橋高材生」,明顯是借助世界頂尖學府的名氣與監獄大學形成的強烈對比,加強營銷效果。作者丹尼爾.卡波維茲(Daniel Karpowitz)本身是芝加哥大學法學博士、巴德學院法律與人文學系講師,同時兼任「巴德監獄計劃」(Bard Prison Initiative)政策與學務主任,負責推動及執行這項備受爭議的計劃。
大學計劃備受爭議
大學是源於中古時期的特殊產物,發展至今,數目繁多,不過辦好大學從不簡單,然而,要辦好監獄大學,更是難上加難,要讓巴德監獄計劃得以順利開展,首先要處理兩個議題:第一,為何犯罪後不用接受懲罰,卻還可以免費上大學,站在公共資源運用的角度,如何說得過去?第二,為何側重於博雅教育而不是以職業導向?對囚犯而言,更生後投身社會,職業技能不是更重要嗎?
事實上,參加計劃的校友出獄後就業率普遍高達六至八成,成績遠超其他監獄,他們亦打破一般人的刻板印象,未有低於大眾預設的狹隘定位,而是成功在各行各業中獲得機會,並得以蓬勃發展,部份從事貿易、製造業,亦有投身社會服務、公共衞生,有些則修讀第二、三個學位,成為專業人士,亦有投身於學術研究,不一而足,有力反映接受博雅教育的學生,在職場同樣可以發光發亮。
辯論比賽展現成效
根據卡波維茲的描述,巴德監獄計劃第一屆課程有四位畢業生,而在囚人士在畢業典禮上發表演講,無疑是整個計劃的重頭戲,甚具象徵意義。在傳統意義上,演講學生才是主角,他們大可以在舞台上即興發揮,隨心所欲,發表任何想說的話。但是,卡波維茲在書中坦言,外界如何看待學校與監獄之間的關係,影響巴德監獄計劃的每一個面向。畢業典禮正正是展現計劃形式及其成效的最佳「表演場地」。
正正因為巴德監獄計劃是無數教授、教師、行政人員、學生密切合作的結晶,身為計劃大推手之一的卡波維茲對此尤其緊張,當然不想出什麼亂子,儘管萬般不願意,他卻依然要「審查」畢業生的講稿,確保學生「政治正確」,結果就出現有趣的一幕。其中一名畢業生約瑟夫才情橫溢、自信滿滿,卡波維茲對其演辭既緊張,又充滿期待。殊不知,約瑟夫卻交出一篇枯燥乏味的講稿,完全沒有其一向理性敘事而寓意深奧的獨特文采,沉悶程度甚至猶如假釋申請書。卡波維茲當然不是傻子,沒輕易被忽悠,屢次試探之下,發覺原來約瑟夫其實寫了另一篇講稿,卻因為「自我審視」後覺得不適合在典禮上發表,選擇隱藏自己真正的想法和感受,未有呈上。這反映出即使在畢業典禮中,修業完畢的學生雖是主角,但在監獄的環境下,每每變得相當謹慎。
後來在卡波維茲的引導之下,約瑟夫以歷史學家大衛.瓦爾德施特萊徹(David Waldstreicher)著作《在無止盡的慶典之中》的重心為基礎,發表其題為《反轉階級的慶典》的演講,以諷刺在特定權力架構下自己應要求所扮演的角色,當中有自己所渴望的身份,也有被迫承擔的責任,同時希望勇於自嘲,未來不只是反轉權力,還要掌握權力,重新掌握自己的命運。雖然觀眾對此引經據典及比喻背後的意思不甚了解,普遍表現得缺乏興趣,卡波維茲卻印象深刻,在二十年後依然記得清清楚楚。
監獄大學在且行且珍惜、小心翼翼的謹慎政策下,總算走過二十個年頭,雖算是老掉牙式「教育改變命運」範例,但也算是見證博雅教育的威力。如果大眾對抱有類似信念的計劃,有多一份的認同和接受,是否可以推而廣之,在紐約州以外的美國州份推行,甚至推廣至其他國家?這又是否可以改變更多在囚人士的命運?
(節錄)
《監獄大學》
副題:從閱讀思辨《罪與罰》到擊敗哈佛、劍橋高材生,「美國巴德學院監獄計畫」的通識教育翻轉奇蹟
作者:丹尼爾.卡波維茲(Daniel Karpowitz)
譯者:張馨方
出版:麥田出版(台北)
出版日期:2020年5月
羅乃智
現在倫敦工作的前傳媒人
主修公共政策
上文節錄自第238期《香港01》周報(2020年11月2日)《《監獄大學》鐵窗下的勵志故事》,網上標題為編輯重擬。如欲閱讀全文請按此試閱周報電子刊,瀏覽更多深度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