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她們】當你以女性主義看待女性

撰文:特約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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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社會對女性的誤解和傷害與我們對女性的無知一樣多。
2017年,美國女星艾莉莎.米蘭諾(Alyssa Milano)等人在社交網站上揭露製片人哈維.韋恩斯坦(Harvey Weinstein)性侵醜聞,隨即形成了一場女性反性侵害和騷擾的#MeToo運動。同年,香港運動員呂麗瑤公開控訴教練對自己的傷害,台灣女作家林奕含以類自傳《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回憶老師曾經予以她的身體和精神創傷。2020年,內地網紅「Papi醬」因為自己的孩子冠上夫姓,遭到網絡攻擊。我們從未解決過「女性」的問題,更需要問「女性」到底是不是一個問題?著名華語作家閻連科的散文集《她們》恰恰為我們提供了頗為獨特的視角和解答。
撰文:徐雨霽

這個社會對女性的誤解和傷害與我們對女性的無知一樣多。(視覺中國)

熟悉閻連科的讀者大概會認為,他並不是一個理論熱衷者和社會輿論參與者,但對講故事本身有着天然的興趣和超凡的天賦。作為一個非女性主義者,閻連科對家族女人的思考與刻劃,無疑是帶着「反」女性乃至女性主義色彩的。

女人,首先是人

閻連科的文筆流暢細膩,讀者彷彿是跟着他的文字,「冒冒失失」地闖進了他的故鄉洛陽嵩縣,穿過田野和麥浪,推開那種着泡桐樹、榆樹的瓦房小院,就那麼杵着,看着他和那群在黃土地上的女人們,如何跟生活相處、相依乃至相互告別。雖然作者「無意」為這些被土地勞作、家務操勞乃至男性歷史所淹沒的女人們作史,但是在他的筆下,每一個女人都有着自己的豐碑和記憶。

女人首先是人,要恢復她們的生命經驗和社會地位。(陳諾希攝)

《她們》中還塑造了一群姑媽娘嬸的形象,她們往往扮演着作者生命中的啟蒙者。在保守的土地上,當封建的媒妁之言還在頭頂懸掛着「達摩克利斯之劍」(Sword of Damocles),自由戀愛就像一道帶着雷聲的閃電,劈開了一地的光亮,驚得年紀尚小的作者,明白了什麼是愛情。她們有時又像留下謎底的先驅。作者想不通,為什麼長得如菩薩般的白淨好看的大姑會嫁給又醜又窮還耳聾的大姑父?他亦不懂,為什麼三嬸可以擁有唯一通往神明的路,她又是如何去跟神告男人的「惡」狀?

慾望的性別濾鏡

細心的讀者或會發現,書的第一章取名為「她們」,寫的是曾在鴛鴦譜上偶然相遇的女人,或是最終跟自己執手偕老的戀人。而該書的第七章亦是「她們」。而這些「她們」,有為了給對象收集手錶而去賣淫的趙雅敏,有為了性高潮而出軌離婚的仝改枝,有為自由而殺夫埋在廚房的王萍萍,還有那四面牆壁掛滿着奢侈包(即便是假的)的楊采妮......這些女人,被稱之為「她們」—並非因她們是與作者沒有交集的陌生人,「她們」指涉了女人這個群體本身—從貧乏粗糙的田野裏生長,她們如此驚世駭俗的慾望,在作者的筆下,是不應該承受任何道德譴責的。要是站在銅鑼灣時代廣場,看着穿戴精緻、面容姣好的都市女人來來往往,難道我們可以說她們與「她們」有什麼不同?五十年前河南平原上一個女人所渴望的上好白麵粉,不亞於當下香港女人在中環IFC的櫥櫃前所渴望的一枚Tiffany & Co.戒指。吳芝敏說自己喜歡女人,方榆花說自己不想過着看不到頭跟男人一樣勞作的日子。她們就這麼,不諳世事地呼喊着自己的喜悅與苦痛。

作者閻連科也擁有了自己的孫女,註定又要見證另一個女性的成長。(資料圖片)

充滿寓言式循環

這本書,寫着寫着,閻連科就老了。他變成了推着孫女去北京西三環紫竹院公園的爺爺。給孫女買雪糕和烤腸,卻也注定要見證她的婚嫁和成長。如果說那些形形色色、陌路相逢的,那些給予自己生命、保護與情感的女性是構成閻連科前半生的命運紋路,那麼,他的孫女便是他餘生乃至來生的光。

這麼看來,這本書何嘗不是充滿寓言式的循環?自己的孫女,也會如開首的女性那般,經歷過愛情的相遇,成為他人的妻子、稚童的母親,擁有着自己的慾望和情感,笑着、哭着、沉默抑或醒悟、隱忍或吶喊。她既是生命之光的啟程,也是這本書尾聲裏天上人間般的承諾。

《她們》
作者:閻連科
出版:河南文藝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0年5月

上文節錄自第229期《香港01》周報(2020年8月31日)《《她們》無意以女性主義看女性》。如欲閱讀全文請按此訂閱周報電子刊,瀏覽更多深度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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