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無工開無保障無家可歸 疫中外勞更顯脆弱
新冠肺炎疫情重挫多國經濟,掀起的失業浪潮席捲全球。香港今年2月至4月的失業率便飆升至5.2%的十年高位,即有20萬人失業,即使能保住飯碗,不少打工仔亦被迫放無薪假,收入大減。一眾打工仔當中,尤以外勞的狀況更為糟糕,他們首當其衝成為裁員對象,回家之路又因封關政策而受阻,家鄉的親人也因無錢寄回而陷入困境。
外勞遠走他鄉,做着發達國家民眾不願從事的工作;他們寄回薪水,推動母國經濟成長;他們技術也許較低,卻是全球供應鏈(如糧食)重要一環。疫情戳破了經濟繁榮假像,讓民眾注意到被表面繁榮掩蓋的不公,但同時給予世人機會,反思諸如外勞等備受剝削階層的待遇問題。
港人對外勞絕不陌生。香港有逾39萬名與本地家庭同住的外傭,佔工作人口近一成,還有少量南亞裔建築工人、內地來港的護理員和漁農業工人等。此外,發達國家來港打工的教師、學者或金融從業員等專業人士,本質上也是外地勞工,是全球1.64億名外勞的一部份,只是港人習慣以職業、收入和來源地作區分,只把底層藍領一群稱為「外勞」。疫情之下,底層外勞所受的衝擊較大,處境更值得關注,故本文會集中討論他們,並以「外勞」稱呼他們。
外勞的足迹遍及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他們掙扎求存的故事比比皆是,疫情全球爆發,令他們的處境雪上加霜。以盛產石油的海灣國家為例,沙特阿拉伯、阿聯酋、卡塔爾、科威特等六國聘用了逾2,300萬外勞。這群外勞來自印度、巴基斯坦、尼泊爾、斯里蘭卡以至非洲,主要從事建築行業。疫情加上油價暴跌,導致產油國經濟收縮,企業和僱主紛紛裁減外勞節流,部份更拖延甚至拒絕發放薪金。
匯款減少 家鄉家人齊陷困
以將會舉行世界盃、95%勞動力為外勞的卡塔爾為例,當地早前傳出100名負責興建場館的外勞被拖欠數個月薪金。彭博社上周更報道,該國財政部指示政府部門及獲政府資助的機構本月起透過減薪或辭退的方式,削減30%用於外勞的開支。聘用約1,200萬名外勞的沙特阿拉伯上月亦不斷傳出當地建築企業計劃裁減外勞的消息。
突如其來的失業令外勞被殺個措手不及,手停口停收入停,意味着沒有錢匯給遠方的家人。世界銀行在4月發表名為《從移民透視新冠肺炎》的報告,預料今年流往中低收入國家的外勞匯款為4,450億美元,較去年估算的5,540億美元少兩成(見圖一)。匯款減少會引起連鎖反應,首當其衝的是外勞在家鄉的親人。聯合國推算,全球約有八億人收取在外打工家人的匯款過活,粗略計算,每名外勞平均支撐着4.9名家人的生計,假設有15%外勞失業,就有逾1.2億的外勞家人陷入財困。
依賴匯款支撐經濟的國家亦遭受巨大打擊。據統計,去年流入發展中國家的匯款比得上外來直接投資(FDI),若撇除流入中國的部份,匯款更稍稍超越FDI,可見匯款對發展中國家的經濟有具大貢獻。更慘的是,世銀估算今年FDI的跌幅較匯款更甚,高達35%,意味這些國家會變得更為依重匯款支撐經濟,當疫情令到匯款大減,連帶的影響自然更大。
以國內生產總值(GDP)佔比計算,太平洋島國湯加是全球最依賴匯款的國家,去年匯款佔該國GDP逾37%(見圖二),可以想像疫情會對其造成如何大的衝擊。
排名第六的尼泊爾亦不好過,該國去年收到81億美元的匯款,佔GDP 27.3%。對尼泊爾人來說,出國打工是常態,因為國內嚴重缺乏工作機會,加上政治不穩,以及2015年大地震的影響,進一步促使民眾出國謀生。該國有超過150萬人口在印度、卡塔爾、阿聯酋、韓國和馬來西亞打工,佔2,800萬人口的5.3%,但由於印度與尼泊爾實施邊境開放政策,據非官方統計,在印度工作的尼泊爾人可能多達三、四百萬。
尼泊爾主要銀行Himalayan Bank行政總裁Ashoke Rana向新華社表示,今年4月首三周,通過該行匯款的金額較3月同期少近七成,世銀預料該國全年會少收14%匯款。疫情本已嚴重打擊該國的經濟支柱旅遊業,匯款減少更令當地銀行資金緊張,用以支付入口貨品的外匯亦愈見緊絀,有見及此,當地政府在3月禁止進口部份貴價商品及非生活必需品,以防外匯進一步外流。
另一大受影響的是匯款機構,不少外勞現時仍依靠實體店進行現金匯款,但眾多實體店在「封城」之下被迫關門。但這些機構慘不過有錢也沒門路匯款、就算能匯款也遭到削剝的外勞。疫情爆發令匯款減少,卻未有壓低一直在蠶食外勞血汗錢的手續費,據世銀統計,今年首季全球平均匯款成本佔匯款總額達6.79%,與去年首季的6.94%僅輕微減少,距離世銀目標的3%甚遠。
回家無路 滯留他鄉滿憂愁
外勞失業後面對的另一難題是去留問題,這不單困擾外勞本身,亦令外勞接收國及外勞的母國頭痛萬分。疫情爆發後,部份接收國為了減輕支援外勞在失業、經濟停擺期間的生活開支的負擔,以及減少外勞聚集爆發疫症的風險,要求外勞的母國接回自己的國民。
部份母國則擔心接回國民會導致進一步逼爆原已見短缺的防疫及醫療設施,因而表現抗拒,像印度法院便曾指示在外印度人應繼續留在接收國,至上月初才展開號稱全球最大規模的撤僑行動。
這就苦了夾在中間、想歸家也沒有航班、被迫滯留接收國的外勞。《日經亞洲評論》報道,現時至少有90萬名南亞裔外勞正等候遣返,當中大部份位於中東。36歲的尼泊爾廚師Lok Bahadur Rai是其中之一。Rai與太太在科威特工作,他的公司因疫情陷入財困,因而將他解僱,「我們很快便要無家可歸了,因為負擔不起90科威特第納爾(約2,265港元)的租金。」
Rai的簽證已在5月中到期,他希望能與太太返回位於尼泊爾東邊的家鄉,但要待航班恢復後才能起行。
這群滯留接收國的外勞,除了前景茫茫之外,不少人還要忍受惡劣的居住環境,無時無刻面對感染病毒的風險。新加坡第二波疫情爆發正是來自外勞宿舍,截至上周六(6月13日),該國有40,197宗確診個案,當中有37,830宗來自外勞宿舍(見圖三),令疫情之初被讚許為「抗疫典範」的新加坡政府尷尬不已。繼續閱讀︰【新冠肺炎】宿舍人均空間僅45呎 揭示新加坡漠視外勞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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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節錄自第218期《香港01》周報(2020年6月15日)《無工開無保障無家可歸 疫中外勞更顯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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