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郊動物.四】作家張婉雯: 以文字疏理城鄉動物差異
在本港文壇中,張婉雯是少數以動物為寫作題材的作家。十年前出版的《我跟流浪貓學到的16堂課》,是她首部以動物為寫作對象的作品,記述了她與流浪貓相處的點滴;而於今年年初出版的小說集《那些貓們》中,每篇故事都布有流浪貓的蹤迹。在她的文字裏,動物是人類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份,「人與動物都在同一塊土地上生活,彼此間並非壁壘分明,而是互相重疊。所以我認為,當寫到城市景物或人物遭遇時,有動物出現是很自然的事」。在張婉雯眼裡,城市與鄉郊動物的生活模式截然不同,她如何以文字疏理兩者間的差異?
由養貓開始 投身動保工作
貓不獨是張婉雯的寫作泉源,更是她投身動物保護工作的契機。自從飼養家貓後,張婉雯便開始參與動物權益事宜,至今已有十多年時間。她於去年加入「東北反逼遷動物戰隊」,主要負責鄉郊動物政策倡議。在走訪東北期間,她驚訝地發現,原來鄉郊村民與城市人的動物意識有很大落差︰對於城市人而言,家養動物必須被困在單位內,擁有安全、舒適、整潔的居住環境,主人會抱着貓狗入睡,將牠們當成嬰兒般看待。然而,鄉郊村民與城市人不同,並不會這樣「溺愛」動物。張婉雯認為,城鄉的生活模式大相徑庭,以致兩者對動物的概念存有落差,「一來動物可能是自來的,村民會由得貓狗自來自去,有食物就餵牠們;二來鄉郊地方較闊落,村民有意識就帶(貓狗)去絕育,如果沒有這方面的意識,就由得牠們在外面生育都不知道。」
本年7月,張婉雯應藝文空間「house by kubrick」邀請,為「你睇我唔到—新界東北動物紀錄展」撰寫一篇短文故事。該篇短文名為《記得那一個東北的早上》,記錄了她第一次踏足東北時的實況,「當時我觀察到很多城市人未必見過的情境。如果我們將城市人對貓狗的想法套用在鄉郊,是不合適的。所以這篇文章是一些自我反省,就是我作為一個城市人,或者我投身了動物權益這麼多年,還是要再去認識及發掘很多事物。」
張婉雯分享了其中一個讓她感到「衝擊」的鄉郊情境︰在一戶人家外,擺放着一個凌亂的櫃子,內裏有一堆無以名狀的雜物。她聽到櫃內傳來雀仔叫聲,於是走過去看看,隨即發現一堆未開眼的貓兒。當她向戶主詢問時,戶主若無其事地回應「是啊」。張婉雯說,「事實上,該戶主並非主人,所以,他真的沒責任去照顧那些貓,但他又不會趕牠們走,可能他之後還會不時餵牠們,這就是鄉郊情況。漁護署經常強調主人的責任,但如何界定何謂『主人』呢?根本界定不了。這就是政府很離地、很不了解鄉郊的地方。」
重點是有能力作出抉擇
鄉郊人飼養動物的模式多元,城鄉動物間的生活模式亦存在很大差異,「在面對這些衝擊時,我們(城市人)應抱什麼態度?應該抗拒還是嘗試去溝通?」張婉雯認為,很多城市人對部份鄉郊村民養動物的模式感不滿或抱有偏見,例如覺得他們不為動物絕育、動物有一餐沒一餐,「我也不是說認同他們(部份村民),但我們應如何面對這些城鄉動物的落差?」作為有養家貓的城市人,她坦言對鄉郊人的放養模式無從評價。但她解釋,城市人若要疏理這些落差,首先要放下約定俗成的想法,「鄉郊不全然是我們想像中的田園風味,其實很多城市人不想要的東西都搬到了郊外,例如那些回收場及劏車場。鄉郊地方大,所以很多人缺乏收納概念,到處都堆滿雜物。」
張婉雯認為,沒有任何一種生活方式較好,重點是我們有能力作出抉擇。「城市雖然方便,但我們同時面對高樓價、人與人之間的冷漠、與大自然的隔絕;鄉郊雖然交通不便,但空氣清新,生活簡樸。」她指出,人類並非只能擁有一種生活模式,動物亦然,並非所有動物都可以成為人類的寵物,「貓狗固然不可能,羊、牛、野豬就更加無可能。」
對張婉雯而言,文字並非抗爭,而是一種自省方式,「抗爭是一種行動,但行動前應有清晰的想法及目的,我覺得文字在這方面相當重要。我所能夠做的,就是盡量用文字去呈現自己的感受和想法,希望以文字讓大眾初步了解這件事(東北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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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刊登於第183期《香港01》周報(2019年10月8日)《作家張婉雯:以文字疏理城鄉動物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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