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困境】沒有父幹如何向上流? 香港的「窮忙」悲歌
如今許多香港青年陷入了窮忙的怪圈,背後映射當下社會階層固化的無奈。在青年人考大學、讀書、工作的旅程中,無論是原生家庭帶來的教育資源不平等,還是與學歷市場錯位的勞工市場,又或是單一的產業結構、病態的房價等等,這些社會問題都進一步阻礙了社會流動,讓舊時白手起家的香港夢難再尋。當人們批評這一代青年人「唔捱得」之前,我們更應想想,政府有否為陷於這一汪死水中的青年人做過些什麼?此文章為「青年困境」系列報道之一
談到青年人的困境,貧窮是無法迴避的問題。今年4 月,扶貧委員會公布最新的貧窮統計,2017年青年貧窮人口為12.2萬,貧窮率為12.4%。在與貧窮密切相關的失業問題上,青年也面臨着不小的困擾。根據政府統計處數據,2015年5月至7月,本港15至19歲青少年失業率達18.3%,為各年齡組別中最高,亦是近年來最高水平;在此之後,雖然隨着整體就業市場改善,但仍維持在10%以上,今年4至6月臨時數字為10.2%,遠高於勞動人口整體的2.9%失業率,20至29歲青年失業率僅次於15至19歲,今年4至6月臨時數字達5.2%。
由此可見,青年人的失業風險偏高。問題不止於此,相比於上一代,或相比於這一代青年自身,青年貧窮情況都在不斷惡化。從青年收入變化方面考量,2001及2011年,全港工作人口的每月主要職業收入由2001年1.1萬元,微升至2011年的1.2萬元。然而,青年工作人口收入中位數皆為8,000元,呈現零增長,2006年更一度跌至7,000元。若將其間6.1%的物價增幅考慮在內,年輕人的實質薪資出現倒退。根據2018年出版的《2016年中期人口統計主題性報告:青年》(下稱《2016青年報告》)顯示,2006年青年工作人口的每月收入中位數為全港工作人口的七成,而報告中的歷史數據也顯示,自2006年後,這個比例始終低於七成。同時,若將低於每月收入中位數一半的人士界定為低收入人士,那麼2001及2011年少於4,000元可被視為低薪青年。低收入青年的比重,由2001年的8.5%,升至2011年的17.6%。僅從這些數據可見,年輕一代低薪問題似有惡化迹象。
令人更加絕望的是,這一切有如身陷沼澤,無論如何奮力掙扎都無法擺脫。2006年,日本經濟學者門倉貴史出版研究著作《窮忙族—新貧階級時代的來臨》,以數據分析及訪談資料,對「窮忙族」現象做深入分析與探討,在日本引起廣泛迴響。書中所指的「窮忙族」,就是在職貧窮,意指一些每周工作40小時或以上,但所得薪金及不上最低薪資(最低月薪標準)或貧窮線的員工,即「無論如何拚命工作,仍然無法擺脫最低水準生活的一群人」,後來泛指在可見的將來職位和薪酬也幾近提升無望的基層工作者。
香港也同樣存在着窮忙族。2017年整體貧窮人口為100.9萬,當中有 16.7%(16.9萬人)為在職人士。「窮忙」消耗着年輕人的時間、精力,卻又不能回饋以足夠的資歷和金錢,讓他們投資未來,提升自我,最終只能陷入窮忙的怪圈。貧窮固然可怕,更加可怕的是無法擺脫貧窮的深淵。年輕人擺脫貧窮的希望,來自「向上」流動的機會是否足夠。這裏的「向上」包括在收入、職位、社會地位等多方面的更上一層。因此,年輕人愈來愈窮,努力工作也無力改變的這種情況,實際是香港社會階層固化,欠缺社會流動性的縮影。
社會停止流動從校園開始「靠父幹」
社會學把由於經濟、政治、社會等多種原因形成的,在社會層次結構中處於不同地位的群體稱為社會階層,各階層之間的流動就是社會流動,可以包括經濟、職業、社會聲望等等。社會流動可以是向上、向下、或是橫向平行移動。同時也可以是相比自身產生的變化(代內流動),又或相對父母輩而言的(代際流動)。
由於社會階級的差異難以完全消除,保持社會流動就顯得尤其重要。社會流動能激發社會成員的潛力,紓緩社會不平等的現象。當一個社會各階層可以自然流動,就意味着上層的人沒有外在因素保證他永享優越的資源和地位。同時,下層的人有平等的機會向上移動,憑個人努力在財富階梯及職位階梯向上流,改善社會地位和生活質素。這樣的社會環境更能調動個體工作積極性,推進社會的平等。反之,若社會各階層之間流動受阻,也即階層固化,則意味着上層社會牢牢把持優越資源和地位,下層階級無法通過個人努力改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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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節錄自第172期《香港01》周報(2019年7月22日)《階級固化 青年難以逃脫窮忙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