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輸「總統保衛戰」首役　霸氣盡失皆因建牆失民望

35天的停擺過後，美國總統特朗普終在美國時間上周五（1月25日）簽署臨時撥款法令，暫時恢復政府運作。特朗普本想借政府停擺，逼迫控制眾議院的民主黨撥出興建美墨邊境牆的預算，為自己立威。未曾想，過去幾周公務員和商人怨聲載道，令特朗普丟掉本就所剩無幾的中間選民的支持；如今又全盤接受眾議院議長佩洛西（Nancy Pelosi）「先重開政府再談邊境安全」的要求，在右派支持者中名譽掃地。特朗普的「總統保衛戰」似乎出師不利。

根據臨時撥款條款，美國聯邦政府各機構將維持全面運作直至2月15日。縱使只是休戰，但對超過一個月無糧出的公務員，或是等待政府批文致使生意延宕的生意人來說，三周的喘息時間已如春雨般寶貴。

一貫強硬的特朗普想必不想讓步，奈何形勢比人強。共和黨控制的參議院上周四（1月24日）審議民主黨提出、不包括建牆經費的臨時開支法案。雖然法案未達到60票的門檻，但參議院竟然有六位共和黨人倒戈支持，預示共和黨正有擺脫特朗普操控之勢。另外，在佩洛西正式反對下，特朗普將不會在本周二（1月29日）如期向國會發表國情咨文，只能繼續留守白宮，坐困愁城。

連任勢危　或借緊急狀態令出招

各方談不攏，國會兩院的投票只是做戲爭取民意支持。綜合美國民調，特朗普的支持度已漸見下跌趨勢，即使哈佛－哈利斯（Harvard-Harris）民調顯示其支持度維持在45%不變，但該民調同時顯示，只有36%受訪者必定或可能會在2020年大選投票給他，表示會投票給民主黨代表的則有43%。

另外，一項在1月19至20日進行的民調顯示，有49%美國民眾認定特朗普及共和黨要為停擺負責，認為民主黨要負責的只有26%。本想以建牆「成就」打開2020年選戰先聲的特朗普，此刻大概後悔不已。

民情不滿，加上美國各大電視新聞台每日播放停薪的政府人員如何無法交租、無錢購買糧食，甚至因汽車沒有燃料或者要另尋外快的故事，外界開始預測特朗普或將錯失連任之機。如果停擺長此下去，導致共和黨覺得特朗普是個負累的話，他對共和黨的強勢操控也會逐漸鬆綁。

以特朗普渴求取勝、愛「攞威」的性格，實在難以忍受停擺的困獸鬥，但他卻沒有妥善的解決之法。早在1月初，特朗普曾考慮以總統權力宣布「緊急狀態令」，繞過國會動用聯邦政府的現有預算作建牆經費。如今恢復政府運作，特朗普很大機會在緊急狀態令上大做文章。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上周五（1月25日）引述白宮高層消息指，政府內部已為特朗普起草了緊急狀態令文本，只待特朗普簽發。不過，如今特朗普「相中」的預算，卻是美國陸軍工兵部隊或將用於災區建設的約130億美元民用工程經費，先不論緊急狀態令將會遇上的司法挑戰，在逾半美國人反對「建牆」的情況下，以災區經費建牆，恐會是一場政治災難。

民主黨：不接受特朗普式交易

動用緊急狀態令茲事體大，若要在三個星期的休戰期後重新爭取建牆預算，特朗普還須過民主黨這一關。但放眼特朗普手中的籌碼，似乎只有被稱為「追夢者計劃」的童年入境者暫緩遣返手續（DACA）。

1月19日，特朗普宣布在DACA上「讓步」，延長合資格未成年非法入境人士的法律保障三年，又強調他所建的不是混凝土牆，而是鋼欄，且不會延及整個美墨邊境，希望以此換取民主黨的支持。不過，民主黨批評，DACA人士欠法律保護的問題全是特朗普一手造成，如今他以暫時性的保護換取建牆經費，並非「妥協」，而是「挾持人質」，因此民主黨絕不收貨。

特朗普在2017年宣布取消DACA，以兌現他其中一個競選承諾，卻遭到多個地區法院阻撓。上周二（1月22日），美國最高法院決定不會重新審視下級法院的判決，使得DACA繼續有效，因此無論特朗普讓不讓步，也不會改變DACA人士已有法律保護的現況。在此形勢下，民主黨更加沒有理由妥協。不過，特朗普在此時竟然要重彈DACA的老調，出爾反爾，可見他何等心急。

特朗普的DACA「讓步」被法院擊破，既未能使民主黨妥協，亦過不了參議院，更未能挽回民望，本來已經極為失敗。更嚴重的是，此次讓步還激怒了反對向非法移民作任何妥協的選民基本盤。《信仰特朗普》（In Trump We Trust）作者安古特（Ann Coulter）就指摘特朗普的倡議變相「特赦」DACA人士：「我們投票支持特朗普，換來的卻是一個（溫和的）杰布布殊（Jeb Bush）。」

讓與不讓 順得哥情失嫂意

除此之外，停擺持續更讓特朗普的部分核心支持者開始反思。《華盛頓郵報》上周一（1月21日）引述一位底特律市郊的藍領人士表示：「當時（指2016年大選時）我確實是反對現狀……不過，下次我會更加支持現狀。」他又指特朗普目前的作為是「愚蠢」而且「具破壞性」。一項1月中進行的民意調查顯示，特朗普的支持度在市郊男性中下跌了18%，在沒有專上學位的男性中亦下跌了7%。被傳曾指自己若失去選民基本盤就什麼都不是的特朗普，此刻更是心寒。

不僅如此，今次停擺風波也讓特朗普黨內地位急降。對一眾參眾議員而言，確保連任始終是優先考慮的目標。2020年34個有待重選的參議院議席中，有22個屬於共和黨人，與去年的中期選舉正好相反。現時的民意逆差，令這班爭取連任的共和黨人如鯁在喉。共和黨重量級人馬、參議院多數黨領袖麥康奈爾（Mitch McConnell）便被輿論評為刻意低調、「袖手旁觀」，任由白宮與民主黨對罵。

面對有民意支持的佩洛西，特朗普可謂無計可施。佩洛西曾故意嘲弄特朗普，說可給「1美元」作建牆費用，並以政府停擺為由，高調禁止他到國會發表國情咨文。在立法操作上，佩洛西更推動民主黨在眾議院不斷通過可解決停擺的開支法案，終令特朗普「先解決停擺，再談邊境安全」。在佩洛西重重緊逼之下，特朗普所謂「死不讓步」的慣常策略化為泡影。

特朗普一向依靠其強人形象獲得鐵桿支持者認同，如今卻作出讓步，令其個人形象在極右選民中受到衝擊。為求補鑊，特朗普上周五及周六晚間接連在Twitter發文，否認在爭取撥款興建美墨邊境圍牆問題上讓步，但如此掙扎，效果備受質疑。面對選民基本盤和民主黨左右夾擊，特朗普要如何挽救其「總統保衛戰」？

輸內政　靠贏外務撐場？

以解除政府停擺換取建牆的內政爭鬥，似乎將會以失敗告終。霸氣盡失的特朗普，目前似乎只能靠外交取勝，以蓋過與民主黨新年首戰即敗的醜態。特朗普手頭上有兩大外交議題，一是中美貿易談判，經早前中美中層官員在北京的首輪談判後，中國副總理劉鶴勢於本周三（1月30日）到訪華盛頓，與主理對華談判的美國貿易代表萊特希澤（Robert Lighthizer）會晤。

二是近日各界盛傳將在2月底於越南舉行的第二次「特金會」，有望在各讓一步的條件下，再次推動朝鮮半島無核化的進程。縱然距離第二次美朝峰會仍存變數，譬如美國國務卿蓬佩奧（Mike Pompeo）上周四受訪時表示，將於60天內舉行特金會，或是在暗示會晤將被推遲，然而，考慮到當下國內的局面，在美朝峰會取得成就，對特朗普來說，實為不可錯失的機遇。

如果特朗普可以在其中一項外交議題上大勝而歸，也許能逆轉這段時間左右為難造成的民調頹勢。然而，特朗普在這兩大議題上的對手也非等閒之輩，絕不會讓特朗普大獲全勝。例如中國承諾在兩年內消除貿易逆差、讓美國派人監督其知識產權狀態等，又或是朝鮮願意在制裁未解前先解除所有核武、導彈裝備等，皆是難以想像之事。若特朗普未能大獲全勝，國內輿論勢將他的「成就」分析成「敗仗」，造成反效果。

2019年的第一個月，特朗普錯估了民主黨佩洛西的「務實與溫和」，在後者堅拒讓步之下顯得進退維谷、束手無策，更押上連任大計。相較他上任首兩年的威風，今日局勢逆轉之急之烈，令人始料不及。

上文為刊載於第148期《香港01》周報（2019年1月28日）的《面子裏子盡失　特朗普輸掉「總統保衛戰」首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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