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恩訪華】四度來華觀摩經濟成果　中韓可成為朝鮮的「香港」

朝鮮領袖金正恩上周一（1月7日）開始一連四日訪華，是他不足一年內第四度到訪，可見他何等重視對華關係。今次訪華的時機亦引人關注，不但與中美貿易談判（1月7日至9日）同期，金正恩本人亦在訪華期間度過生日（1月8日），美國總統特朗普更在金正恩訪華前夕（1月6日）證實美朝正在商討第二次「特金會」的選址，可見金正恩此番訪華，對中朝關係、朝鮮半島核問題，以至朝鮮國內經濟發展有多重啟示。

上周二（1月8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攜同妻子彭麗媛，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北大廳迎接金正恩夫婦，金正恩在習近平陪同下檢閱了儀仗隊，兩人隨後進行雙邊會談，氣氛融洽。中朝均強調，金正恩借中朝建交70周年之始到訪北京，顯出雙方在黨在國的友誼。金正恩在北京逗留兩日，受到習近平夫婦賓至如歸的款待，不但在金正恩生日那天與他共進晚宴，又陪同觀賞文藝表演，翌日臨別之際亦設午宴餞行，盡顯中朝熱絡的關係。

回顧2017年金正恩積極發展核武期間，中朝雙方關係甚差，官方媒體隔空互罵。朝鮮的朝中社指摘「中國對美國隨波逐流的卑鄙做法」，《人民日報》則重提金日成為求統一朝鮮半島引發韓戰的往績。至去年初金正恩決定停止發展核武，轉行積極外交，3月更開展遲來的首次訪華，雙邊關係才重新熾熱起來。當初的交惡，於今恍如隔世。

短期目標：促成美朝峰會

朝鮮物資貧乏，發展核武的最終目的，是想以此作為談判籌碼，換取國際社會（特別是美國）保證朝鮮勞動黨政權的安穩，以及援助朝鮮解決長年累月的經濟問題。金正恩經多次核試及洲際導彈試驗之後，已是籌碼在手，下一幕就是核武止步、求取實利。

早在去年1月1日，金正恩在其新年賀詞中，主動表示會派遣朝鮮代表團前往參與韓國平昌冬奧，向國際社會伸出橄欖枝，為其積極外交政策打開序幕。接下來有2月的平昌冬奧朝韓聯隊；3月有金正恩上台踏入第七年的首度訪華；4月與韓國總統文在寅在朝韓邊境板門店的首次會面；6月是造就美朝領袖史上首次會談的新加坡「特金會」；9月則有文在寅首次平壤訪問等。一幕接一幕的外交劇目，為一向閉關鎖國的朝鮮打通對外大門。

然而，美朝關係仍是朝鮮對外關係正常化的最後關卡。雖然金正恩與特朗普在「特金會」上就朝鮮半島無核化達成協議，但之後的雙方談判卻陷入僵局。一方面，金正恩向美國連連出招，除了在朝美軍遺體送還美國等形式性舉措外，朝鮮亦炸毀自2006年六度進行核試的豐溪里核試驗場；另一方面，美方卻繼續堅持對朝制裁，並要求朝鮮先交出核武備清單、定明廢核檢查制度等，被朝鮮指摘是「歹徒思維」。

對於美國的強硬，金正恩漸失耐性。在今年的元旦講話中，他除了重申朝鮮實現無核化的意願外，還警告美國不要誤判朝鮮的耐心，在制裁下單方面要求朝鮮讓步，否則朝鮮將迫不得已「探索新的道路」，暗示可能會重新回到發展核武的路上。縱然美國國內對朝鮮還有顯而易見的戰略不信任，可是，當特朗普國內政治壓力日益增加，朝核問題作為他少有可以拿來誇讚的成績，必定在他議程中佔有重要地位。

近期頻頻傳出第二次「特金會」的消息，金正恩本人在元旦講話中也清楚表示「隨時準備好與美國總統再次會面」，特朗普亦隨即預測雙方快將再次會面，更在本月6日確認正就會面地點作討論。

金正恩此刻訪華，相信是為了促成第二次「特金會」，向中國通報並相互協調。其到訪時機正值中美貿易談判在北京重啟，可算意味深遠：一方面，金正恩希望得到中國肯定朝鮮在無核化進程上的成果；另一方面，他想向美國點出中國在朝鮮核問題上的重要角色。

習近平在與金正恩的會談上，積極評價朝方為維護朝鮮半島和平穩定、推動半島無核化所採取的措施，又指「半島和平對話的大勢已經形成，談下去並談出成果成為國際社會普遍期待和共識」，並明確表示「支持朝美首腦舉行首腦會晤並取得成果」。此番言辭給金正恩打了一支強心針，他也回應指「中方在此發揮的重要作用有目共睹」，並聲言朝鮮會為第二次「特金會」繼續努力。

一直以來儼然是美朝外交中介人的文在寅，也在金正恩結束訪華後，表示今年朝鮮半島和平進程加速推展，並指金正恩訪華是第二次特金會即將來臨的徵兆。文在寅更表示，金正恩很快會歷史性的訪問韓國。由此可見，金正恩訪華後，美朝關係問題解決之日將會愈來愈近。

長遠目標：朝鮮經濟發展

如果說籌備第二次特金會是金正恩此次訪華的短期目標，那麼在外交趨近功成的背景下，其長遠目標就是朝鮮的經濟發展。在去年4月20日舉行的朝鮮勞動黨中央委員會第七屆第三次全體會議上，金正恩提出「集中力量搞經濟建設」的新路線，取代在2013年的「核武與經濟建設並舉」路線，並表明朝鮮將投入所有力量，使黨和國家的整體事業轉向社會主義經濟建設。在此番經濟轉向之上，金正恩訪華更有兩大意義：一是爭取中國共產黨在政治上的肯定，二是從中國求取經濟發展的經驗。

在政治層面上，朝鮮的官方報道說：「習近平表示去年金正恩同志提出集中一切力量進行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新戰略路線，做出果敢而英明的決斷……金正恩同志的戰略決策是對的，符合朝鮮人民的利益和時代潮流。」中國官方的報道只表示，習近平指金正恩的「新戰略路線」實施一年以來取得不少「積極成果」，其正面言詞不如朝方報道之詳之重。

不過，習近平確實明白金正恩發展經濟以中國為師之願。在兩人會談上，他向金正恩表示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七十年，迎來了從站起來、富起來到強起來的歷史飛躍，並表明支持朝鮮官民貫徹落實新戰略路線，集中精力發展經濟、改善民生。

金正恩則說他四度訪華期間，對中國經濟社會發展印象深刻，並強調中國的發展經驗十分寶貴，希望多來中國實地考察交流。他在訪華最後一日到了北京亦莊經濟開發區，參觀同仁堂藥廠──朝鮮山區藥材豐富，此行或為觀摩中國現代化的中藥材產業。

中韓朝三國關係緊密

香港在內地改革開放的過程中，於引進外匯資金及廠商投資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香港的土地及房地產交易制度、股市交易制度，皆對內地造成了深遠的影響。而今，當朝鮮將經濟改革視作首要目標，她的「香港」又在哪裏？

朝鮮之西之北，接壤同舉社會主義的中國，從公有化體制走上改革開放道路，四十年來成果甚彰，經濟總量的年增長達9.5%；政治上雖然有些許波折，但大體穩定。這皆是金正恩四次訪華皆觀摩中國經濟建設成果的原因。

金正恩的首次訪華，是在北京參觀中國科學院及北京基礎設施投資有限公司；及後的大連之旅，討論了中國復興老工業區的戰略；第三次訪華公報提及中國高興看到朝鮮決定重點發展經濟，支持朝鮮「走符合本國國情的發展道路」；今次訪華後，朝鮮官方報道亦明言：「朝方親眼目睹在中國共產黨老練成熟的領導下，中國人民信心十足地沿着新時代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奮勇前進的面貌，和日益發展的中國現況，從中受到鼓舞。」金正恩以華為師之望可謂溢於言表。

朝鮮之南，乃同文同種、高科技產業發達的韓國，能在經濟上直接透過投資、旅遊等項目着益朝鮮，恰如昔日香港、台灣和海外華僑商人為中國內地帶去大量資金、技術及先進管理方式，韓國民眾對朝鮮同胞的骨肉之情，比之昔日中國兩岸三地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時值更為注重民族和平統一的文在寅進步派政府掌權，可以預料未來數年間的南北關係將維持向好趨勢。

今日中韓兩國之於朝鮮，就正如當日的香港之於中國。無論是長遠的經濟改革，還是橫亙在此之前的美朝問題，相信平壤與北京及首爾之間的互動將愈發緊密。

上文刊載於第146期《香港01》周報（2019年1月14日），原標題為《金正恩一年四度訪華　中韓可成為朝鮮的「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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