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梁耀忠:鮮明形象不是最重要 堅守信念才能走得遠

撰文:香港01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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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梁耀忠參選區議會選舉時曾強調「不要迷信議會」,到了今天,他依然認同這句說話。「以往港英年代,民選議員較少,說人『迷信』,是因為他們以為議會真的能夠『做到嘢』。以前大家知道無聲出,現在似乎有聲出,都有點『迷信』,如果大家清楚議會結構的話,其實『都係做唔到嘢』。」他解釋,觀乎議會的組成、結構、投票制度,就會明白「泛民先天性無法匹敵建制」,能夠改變政府政策的機會其實不大。在他看來,對議會寄予很大期望的人,是未認清議會現實狀態。撰文:何郁慧

上回梁耀忠專訪提到,2016年立法會開鑼那天,梁耀忠放棄主持主席選舉,一夜間「千古罪人」的罵名不斷……

【專訪】 性格決定命運 梁耀忠孤獨的政治馬拉松

2017年12月15日,立法會《議事規則》修訂案獲通過。在表決前,梁耀忠、涂謹申及鄺俊宇一起撕毀了《議事規則》抗議,最終被梁君彥命令離開會議廳。那是梁耀忠從政以來第二次被逐出會議廳,他認為現時政府已剝奪了議員最基本的職權:「現在的議會是一面倒的,議會的效用就只是發聲、抗爭。」面對目前的議會格局,梁耀忠認為泛民在議會內只能產生微弱的力量,「議會只是發聲而已,但『發唔到力』出來」,他反而相信群眾的力量,多於議員或議會的力量。

「儘管中共不斷施加壓力,但其實抗拒這種壓力的不只是議會,而是整個社會,如果大家只當議會是重點,其實這是不恰當的,因為議會只是一部分,而能夠讓整個制度或壓力改變,最終都是來自群眾。回望過去,董建華下台和抗衡二十三條立法是因為什麼?不是議會抗爭,而是50萬人上街遊行所改變的。我一直都是迷信群眾。」然而,他認為梁振英管治的那五年已將社會撕裂,並挑撥了很多矛盾,要凝聚議會內外的力量並不容易。

2017年12月15日,立法會《議事規則》修訂案獲通過。在表決前,梁耀忠、涂謹申及鄺俊宇一起撕毀了《議事規則》抗議,最終被梁君彥命令離開會議廳。 (資料圖片/盧翊銘攝)

大眾的焦點落在議會上,而作為民選的代議士,梁耀忠如何看待現時的議會文化及議會抗爭方式?議會內,有人選擇拉布,有人會要求「點人數」,或拋擲物件、衝到主席台等行動來抗議,不過梁耀忠沒有採用這些手段。「要我做一些激烈的行為去表達不滿情緒,一時時啦,就算我有,別人都會嫌我聲音好陰沉,不夠勁,這真是性格使然,我又不會砰一聲敲枱,我又不會衝出去。」梁耀忠不怕被人說他沒有行動、不夠積極,事實上,他認為這些行動也不代表積極,「現在提及議會,焦點都不在議題本身,而是說有什麼人拋擲蕉、拉布,那本身的議題在哪?」梁耀忠坦言至今還未能說服到自己去做這些「前衛」的舉動,「如果現在要那種很抗爭性的議員,做所謂的『激進』行為,我覺得自己做不到。」他多番強調自己不是那類人,但如果是集體行動以表示不滿,像是一起撕爛《議事規則》,他願意做。

梁耀忠眼中的「抗爭性議員」,他做不來,不過在維護基層權益這宗旨上,他始終如一。他怎樣看待議員的身份?在他而言,建立一個鮮明的形象不是最重要,反而堅守信念才能走得遠。他未必是大眾眼中具備個人魅力的政治人物,但卻在政治圈工作了大半生,他坦言最初踏上議會路,是一個巧合。

梁耀忠強調自己不是抗爭性的議員,做不到「激進」行為。(鄭子峰攝)

現在的街工,前身是工人夜校「新青學社」,梁耀忠在學社擔任導師多年,並積極參與社區事務。學社由1975年5月一直撐到1985年,那年政府推行成人夜間教育課程,令「新青學社」的生存空間逐步萎縮。「夜校快要倒閉,無人來讀書,我們要想出一條新路,結識更多同路人。」於是,梁耀忠就在1985年代表「新青學社」參選剛開放不久的區議會選舉,為的就是找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關注基層工友權益。「我們沒有想過當選的,是亂打亂撞出來的結果,我們也沒有想過往後的議會路要怎樣走。」一個政治人物就是在這樣的巧合下誕生。

做議員,有些事情自己不喜歡的,有時候都要去做。
梁耀忠
梁耀忠就在1985年參選剛開放不久的區議會選舉,為的就是找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關注基層工友權益。(資料圖片/高仲明攝)

有接班人「即時可退休」

梁耀忠說,雖然自己是一個資深議員,但卻不滿意自己。他認為自己的議事能力薄弱,「不論在議事時的情緒、內容、組織、準備的資料,各方面我都希望提升,這些我都不滿意,應該要加強。」他說議會內有很多同事也值得他學習,比如積極發言,以及做一些細緻研究。因為一次的誤打誤撞,讓梁耀忠置身政壇,成為政治人物,大眾的焦點,他躲不開。不過,他卻這樣看自己的身份:「每個人能夠關心社會,其實都是在參與政治,只不過不是那麼突出成為一個『政治人物』容易讓別人看見。我覺得如果我不做議員的話,其實都在做這些工作,無分別的,只不過現在掛了『議員』這個名字而已。」

梁耀忠回望這33年的議員生涯,他強調自己並不享受:「因為做議員,有些事情自己不喜歡的,有時候都要去做。」他解釋,過去面對居民個案時,未必處理得最恰當,可能會讓別人不開心,自己也會因此而失落。不過,他承認議員這個身份有利他的工作,讓他能夠獲得資源和社會地位,去關注一些自己在乎的議題,為小眾爭取權益。這條路,有得也有失。

時至今日,梁耀忠強調街工不是一個政黨,只不過是一個基層勞工組織。「我們不是依賴議會去生存的,我經常跟街工同事說,你不要依賴我,即使我是議員,你都要當沒有議員存在,盡量自力更生,自己繼續工作。」他補充指,很多團體沒有議員,沒有議席,都可以繼續生存下去。然而,他承認自己所背負沉重的政治壓力,只盼「不會因為我一個人而影響他們的工作」。梁耀忠坦言,如果議會內有接班人,他「即時可以退休」。是否在等黃潤達?「我不知道,他未必肯,希望可以撐到有另外一個人頂上,但如果無,可能要停下來也說不定,有時都無辦法。」假若今屆之後退休,他說自己會繼續關注基層民生議題,幫助弱勢社群,「與現在工作不變,一直堅持做下去」。議會的路或將止步,但梁耀忠會繼續跑屬於自己的馬拉松。

上文節錄自第105期《香港01》周報(2018年4月3日)《梁耀忠 — 孤獨的政治馬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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