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女輩出:唐代女性武打形象
唐代女性,拜近年影視作品所賜,給人印象是衣飾光鮮華麗,體態豐腴,粉白黛綠。可是,唐代女性除了這宮廷上「雍容雅貴」一面外,那時女性因流行習武,亦有其剛陽俠氣的一面。
以收入《古今圖書集成•刺客部•名流列傳》為例,從先秦到五代,入選名單的二十人中,在唐代的佔十一人,而女子竟佔了五個名額。且除唐以外,其餘朝代無一女子青史留名。
唐代尚武之風,流風所及,婦女習武也是常事,因此唐代傳奇或志怪小說,常有女子行俠或施展武藝記載,例如唐代李冗撰寫的《獨異志》就有載「至德六年,史思明未平,衛州有婦女侯四娘等三人,刺血謁於軍前,願入義營討賊。」又唐代張讀《宣室志》中,記有太原振武將軍王含之母金氏素以獷悍有名,善騎射,常騎馬挽弓腰矢獨行深山打獵,每每有大量獵物收穫,而為人稱頌。
而在深宮中,從杜甫《哀江頭》載有「輦前才人帶弓箭,白馬嚼嚙黃金勒。翻身向天仰射雲,一笑正墜雙飛翼」,當中「才人」是宮中女官,為戎裝侍衛,他們「一箭雙雕」之技實不可小噓。除這些以外,其他歷史記載有關唐代女性尚武的資料,更是數不勝數。
唐代承繼北朝胡風和少數民族風尚,女性尚武之風大盛。《南齊書•魏虜傳》載「太后出,則婦女著鎧騎馬近輦左右。」又北方婦女有武藝高超者,如《魏書•皇后列傳》載北魏宣武靈皇后「幸西林園法流堂,命侍臣射,不能者罰之,又自射針孔,中之。」又北齊神武帝高歡所取妃子爾朱氏和蠕蠕公主亦是兩大神射手,兩女相見甚至展開武藝較勁,高歡後娶蠕蠕公主時,二女更把婚禮變成射箭比賽場。而膾炙人口的《木蘭辭》記北魏與柔然戰爭,便描寫了北朝女子木蘭代父從軍的故事;回到唐朝宮廷,據儒家觀點說唐代女禍頻生(平陽公主組娘子軍、武則天篡唐、韋后太平公主之亂等),亦源於胡風下女子在家庭地位較高之故,亦因此唐代女子習武,在時人來說習以為常。
男性化衣飾有助活動身體
制度上,唐代設制亦有利民間推崇武學。唐初,華北軍制實行分農合一的徵兵制「府兵制」,士兵從尋常百姓農家中徵調富戶當兵,並對軍功加以獎勵,使尋常百姓家均有武藝者流傳武術。武則天時期,唐代更興辦武舉,使習武之人亦可透過考試進入仕途。文人科舉方面,考獲進士者亦要經吏部考核「身言書判」方可授官,當中「身」者指五官端正、儀表堂堂,推測亦可能鼓勵文人習文外注重運動,以保持儀表身型。總之,唐代官方未層壓抑民間習武,反而設制簡接推動尚武之風,故而推論女子習武風尚也應濃厚。
唐代審美觀念變化,亦有助推動女子學武。與宋代以後主張三寸金蓮小腳女人不同,唐代視女子豐腴健壯為美,一般錯覺以為唐代尚肥,其實唐代女子在肥以外重點講究壯。我們在唐代的墓葬壁畫中常見到有女扮男裝的女子出現,儒家文人稱為「服妖」,其實是當時女性穿胡服的變種,有論者指是唐代尚武和開放,女性自主意識抬頭之故。不論原因如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女性穿胡服後活動更方便,尤其用在騎馬上,胡服更有明顯優勢。
後來的宋朝雖然大力重振華夏文化,但胡服之風未成絕唱。在宋代著名的《雜劇打花鼓圖》中,圖中人物所穿的便是仿胡衣裳,其中女子穿的膝褲又名「鈞墩」,是束在膝上的褲子,它長至腳踝,類似長統襪,與氈笠、彎頭雙色鞋同為契丹女真的風尚。即令北宋末年宋徽宗三申五令,立法禁止,「詔敢為契丹服若氈笠、鈞墩之類者,以違御筆論」也成效甚微。
女子劍舞蔚為盛況
唐代女性尚武,尤以獨演的劍舞最能體現習武特色。由於劍術動作英武,韻律優美,自古在搏擊以外,亦用以抒情藝術表演之用。劍舞早於先秦已見諸史載,但在唐代因武術技藝與西域舞蹈結合,使劍舞大盛,唐代文人好劍舞,如李白、岑參等都曾賦詩記自己以劍舞抒情情景。
我們只能憑現代舞台劍舞表演,憑吊古人劍藝神髓。
文人以外,民間亦有教授劍舞者,當中以女性表演者為主。詩人杜甫便曾記載自己小時候看過唐宮第一舞人,公孫大娘的健舞(即唐代武舞)「劍器渾脫舞」,老年時也看過公孫大娘的弟子李十二娘的同名舞。他在《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一詩和〈序〉中,對公孫大娘舞劍器渾脫,作了真實的記載和生動的描繪,杜甫筆下舞者讓人幻想舞起來帶著一份雄健剛勁和瀏漓頓挫的節奏,而大量這類有關記載證明當時社會十分接納女性參與劍舞等武術表演。
在影視作品《十面埋伏》中,飾演反賊飛刀門前幫主女兒的章子怡,便以舞妓身份藏身教坊,片中章子怡的教坊樂舞盡顯功夫造詣,雖然有電影創作渲染誇大成份,但亦從中呈現晚唐女性以舞武合一的高水平表演狀況。
參考資料
榮新江:《隋唐長安:性別、記憶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