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鍾國斌拒認壞孩子 盼自由黨續發聲:議會不能只得Yes Man
「完善選舉制度」下首場立法會選舉,或許無人為意,創立28年的自由黨首次無人披甲直選。外界不當一回事,被遺忘的,是自由黨走向直選的堅持。鍾國斌2014至16年任黨主席,之前四任──李鵬飛、田北俊、劉健儀及周梁淑怡,都曾親挑大樑接受直選洗禮。始終循功能組別出選的鍾國斌,是打破慣例第一人,對於自由黨的直選路,他淡淡然說:「而家世界變咗喇!」
鍾國斌解釋,新選制下直選元素議席削半,餘下20席,空間有限;另一留有想像的說法,則是「成個局係點,再無經驗可循」。在鷹派主導、建制逆襲的政局中,鍾國斌的回答始終依從常人邏輯、不經政治修飾,也是罕有對時局直諫的建制聲音。
政府近來與歐美、以至外媒,就政局及選制唇槍舌劍,鍾國斌卸任在即,寄語港府要善用「兩制」優勢,勿與世界搞對抗。他又指移民潮難以靠「新香港人」填充,大量專業人士移民將是香港的致命傷,政府必須深思如何令港人的心舒服及安落。
鍾國斌專訪(下)
政治係妥協藝術,個個都識嗡,但冇人做!
2003年《基本法》第23條立法失敗後,自由黨一直被視為「建制壞孩子」,田北俊淡出後,鍾國斌算是敢於發聲的開明建制,新一屆議會,這把聲音也將消失,不過他說是「誤導」,「咩叫做壞孩子,咩叫唔聽話?無人畀到定義我!」鍾國斌反指自己是「乖仔」,繼而反問:「政府所有嘢都啱㗎?唔係呀嘛,日日畀人鬧,做好多嘢都畀人批評,唔啱咪批評囉,咩叫監察政府呀!」
從政須為民發聲 向社會交代不能唯唯諾諾
田北俊是「壞孩子」標誌性人物,主理自由黨18年,曾經為該黨定下「不保皇」,並在關鍵時刻為港人發聲的路線。在鍾國斌身上,不難見到這種信念,他說,為民發聲是從政者及政黨必須做的事,笑言自己的風格體現了黨名「Liberal Party」中「Liberal(開明)」的元素。
不過,現屆四名自由黨議員中,似乎只有鍾國斌,較主動在不同議題上發出主旋律以外的聲音。他解釋是因為作為黨魁,「有啲嘢就會推我出嚟,好自然地,佢哋就毋須充當呢個角色,可以做返自己業界嘅工作。」然而他的離開,會否有人承接這個路線?鍾國斌則指,黨友風格各異,希望有人會擔當這個角色,相信元旦前黨團會討論,新任黨主席及黨魁亦將出爐。
依家議會全部建制派啦,我相信壓力是大過以往。過往泛民乜都反對,建制派乜都支持,好易處理。沒了反對派,但議會不能沒反對聲音,這個反對聲音需要帶出來,我唔相信個個夠膽都是yes man(唯唯諾諾),因為除了要同選他們的市民交代,正常是要向社會交代。
反對大遊行後撐政府:大佬,咁多市民上街
2003年政府推23條立法,時任主席田北俊辭任行會成員,關鍵時刻迫使政府放棄立法,成為自由黨發展分水嶺。立法會翌年換屆,自由黨雖歷史性取下直選兩席,但自此走下坡,退出的前黨員組成或加入其他政黨,包括經民聯及新民黨,兩黨今屆共取12席。而自由黨則由建制最大黨,到今屆選舉只取4席,成為最少數的傳統建制政黨。
游離民情及政府之間,導致自由黨兩面不討好,黨內分歧備受關注。前年反修例爆發前,鍾國斌多次表達對修訂《逃犯條例》的憂慮,到6月9日百萬人上街,自由黨即晚發聲明撐政府。其後田北俊等4名榮譽主席聯署,要求黨友張宇人辭任行會成員,批評聲明將黨與市民對立,並踢爆鍾國斌當日反對出聲明。
鍾國斌在專訪中坦承,內部討論時表明有保留,「大佬,咁多市民上街,洗唔洗咁快就要表態,我覺得睇定啲先,呢個係我當其時感覺。」他解釋黨內有分歧很正常,「但呢樣田少噏咗出來,出咗街,而最終我咪都係跟大隊行。」
短時間內要有所決定,都要拍板,跟大隊囉。有時做人就係咁,想要多啲時間準備思考,但是當時不容許,都要即時作決定,即使你未必覺得妥當。
相信張宇人曾行會表達修例憂慮
矛盾浮面,不過鍾國斌說,當時自己支持張宇人留在行會,「唔能夠只睇單一條例,每一樣嘢都會過去,而家都證明咗啦。」他說政府繼續運作,離開將失去改變決策的機會。
那回顧《逃犯條例》,張宇人有否起到作用?鍾國斌說,修例影響最大的除了逃犯,就是商界,自己所代表的業界在內地有生意甚或設廠,「絕對知道影響有幾嚴重,所以我係反應最大,最快、同最有保留㗎。」他曾向張宇人表達,政治上應該緩一緩,「佢知架,佢知喺內地做生意的擔憂是甚麼,我相信他一定有反映。之後政府接受與否、點樣,行會有保密制,我完全不知道。」
然而不到一年,去年3月,鍾國斌加入田北俊發起的「希望聯盟」,標榜為中間派的參政組織,成員包括周梁淑怡、劉健儀及前財政司司長曾俊華。是否與自由黨分歧漸大,鍾國斌笑說參加任何團體都有規矩,又指「希望聯盟」原意為市民在選舉中提供中間溫和人選,「當時兩極化得好緊要,唔應該咁,唔理想,個個話中庸最好,但一到選舉又是壁壘分明,無法轉為選票。」
鍾國斌指不再擔任議員,「有些事以往不適合,或者規矩不容,而家開始可以自由啲。不過,有咩做,就未有頭緒。」他稱以後只是普通黨員,但相信自由黨有存在價值,代表一部分選民,「否則一個建制黨就得啦」。
林鄭連任?睇下民調最實際
失落議席,鍾國斌連帶失去選委身份,3個月後的特首選舉,將一如普通市民,「剝花生,喺電視睇結果,唔關我事嘅啦。」特首林鄭月娥競選意向未明,鍾國斌拒直接評價,「個人意見不重要,你睇下民調最實際,嗰個就是社會嘅答案,我尊重社會看法!」
反修例餘波未了,中央主導「撥亂反正」,鍾國斌指香港應該善用「兩制」優勢,「發揮好國際金融城市定位,唔應該畀人感覺變成內地城市,應該同國際多聯繫,而非與國際有任何對抗。」曾表明支持獨立調查的他,相信不會再有機會做,「已經過去,放低就放低。」
鍾國斌最關注的是移民潮,因為離開的都是中堅專業人士,長此落去,香港將出現極嚴重的發展困局,問題並非簡單地以輸入生力軍解決,衍生的會有適應、融合問題,「唔係量的問題,係質的問題,唔係話咁簡單,走100個,你塞200個!」
「挽留可以好簡單,也可以話好難,係講一樣嘅啫『人心』。」鍾國斌續指:「點樣令人心安落舒服,而長期留喺香港作為一個永久的家,特區政府要好好處理。」
香港乜資源都冇,香港係靠人才。唔講因乜而走,他們有咩取態,只講人才流失,對香港絕對是不利。尤其集中在3、40歲,中產、專業人士,好似醫生、護士、會計師,你點可以填補到?唔同九十年代,今次走嘅,不是商人,是專業人士,香港需要他們去發展,唔係有錢就得加,有錢都要有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