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三十】黃雀羽毛傳希望　藝術家黃國才：否定六四如否定自己

一如往年，黃國才繼續以自己的專長，透過藝術品悼念六四，今年的作品是「黃雀的羽毛」。

「黃雀行動」是整個六四事件中不可或缺的一塊拼圖，且是由香港人拼上去的，協助不少內地的八九民運人士逃離險境，飛往自由民主國度。「黃雀的羽毛」又隱含了甚麼深意？

黃國才為記者解開答案：六四燭光集會上，參與的市民高舉白色蠟燭悼念亡魂，他就收集這些燃燒過的蠟，與義工一起合力讓它們重生，熔化、落模、待乾，一片片掌心大的白羽毛便誕生了。

有海外的華人不方便參與維園紀念晚會，你可以想像得到這些海外華人仍然關心（六四），突然收到打開（盒子），就好似直接在維園燭光晚會，與它有個溝通似的。

1989年，黃國才一名女性朋友親身參與北京天安門廣場民主運動集會，她曾對黃國才訴說當年的光境：在廣場的日子就是中國的「胡士托（Woodstock）」，學生和民眾唱歌跳舞，討論民主，憧憬着中國有了民主之後將充滿愛和希望。黃國才說：「曾經為理想而奮鬥、高飛的人，有些消失了，然後剩低一條羽毛在天空跌下來。」羽毛就是象徵當年的希望，他更渴望「黃雀的羽毛」寄往台灣、美國、加拿大、澳洲等地的相關組織後，可以把希望傳遞給在「黃雀行動」中流亡海外的民運人士。

異地見證「坦克人」：中國終於有希望

時光倒流30年，19歲的黃國才在美國讀大學，一天在洗衣房看電視等候取衣時，突然電視屏幕上播出「坦克人」的畫面：「那時我都不知道他叫甚麼名字，只是見到他取著兩袋東西，坦克想避開他轉右邊，他又走在右邊擋坦克，坦克呆又了一呆，便立刻轉左邊，他又走去左邊擋坦克，後面還有很多架坦克，那一幕好震撼。」

「坦克人」隻身擋車，那一剎讓黃國才大為感動，心中呼喊「中國終於有希望」，期盼著中國在物質上有改善時，民主和自由亦終於到來：「例如我們有汽車，大陸便有汽車，我們有樓，大陸有樓，我們當時八九年有的物質生活， 例如地下鐵，他們都會有，好像有了這些東西，自然就有好東西。」

未幾，血腥鎮壓成事實。黃國才回想當年，承認自己想得天真，普遍港人亦如是。最終事與願違，黃國才慨嘆，縱然香港崇尚物質主義，惟在挑戰道德底線的關頭，港人都會群起捍衛，包括曾譴責屠殺的前特首梁振英，「現在說的是殺學生，現在說的是機關槍、坦克車去開火射殺手無寸鐵的學生，不是射殺武裝份子，然後（中共）掉轉頭講大話，說沒有死過人，哇...」

六四塑造過去　否定即欺騙自己

2011年，內地藝術家艾未未被內地政府扣留，觸發黃國才開始對六四事件的藝術悼念，持續至今。原來，黃國才亦曾面對過要不要悼念這個課題：「因為本土意識抬頭，整個人矛盾起來，去悼念就好像不是在支持香港。但這種想法其實相對過份簡化。」

近年有一種說法，認為年輕的香港人既非出生於中國內地，又未經歷過六四，北京學生又非香港人，故沒有必要悼念六四。至於黃國才，他經歷過高鐵菜園村等較早期的本土運動，加上2014年雨傘運動，自己方慢慢理解香港人這種複雜的背景，最終還是選擇堅持走悼念的路。而且身為見證者，悼念更多添一重意義，因為六四塑造了他們的過去。

其實否定不到（六四），因為的確發生過，而我個人來說的確有經歷過，真正的我在89年見過電視機有『坦克人』出現，所以若你否定它，其實在否定自己的個人歷史、欺騙著自己。

「黃雀的羽毛」代表的可能不僅是飛往遠方的盼願，還有對歷史長空中一場逝去的追求民主自由運場的珍念。黃國才始終認為，對於六四這場與港人息息相關的歷史大事，悼念總比不悼念好，起碼感覺來得更真實。

不拘泥形式　做自己悼念六四

藝術家慣於跳出框框，黃國才悼念六四亦花上心思，試過穿著白恤衫化身六四被殺的學生亡靈，踩著單車在大街小巷穿梭。對於如何悼念，他非常看得開，相信做回自己就可以，更不一定每年去維園。他試過踩著單車，一日走幾場悼念活動；在燭光悼念集會上，他有時會叫口號，有時就只坐著，聽著《民主會戰勝歸來》。

黃國才認為六四事關人命，集會舉辦得猶如喪禮也無可厚非，但亦理解有人批評支聯會晚會行禮如儀，自己都曾向支聯會獻計，任六四紀念館設計顧問期間提議過設計六四T恤等。但他笑言，過程相當艱難：「支聯會是歷史很久的組織，忽然之間改革起來，我猜你要換走全部人。」

盼中共真正改革：想想為何學生會死

30年前，一班同輩因民主自由被殺；30年後，內地當局仍然不承認犯過的錯。黃國才堅持，中共必須就有關錯誤向人民認錯和賠償，並且推行優質民主政治改革，才能重新向前邁進。

「並非只要求興建紀念碑就算，紀念碑有何用？興建類似人民廣場英雄紀念碑好不？大過它十倍好不？中共可以興建，但有何用？」

「真正地改革，你想想為何那些學生會死？他們想要求甚麼？他們要求的就是現在要求的東西，三十年來要求都沒達成到，就是要求它改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