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菲國遲來的道歉　涂謹申難忘追討之路：一定有人觸景傷情

本是一趟在菲律賓愉快的家庭旅行，歸途時卻演變成八死七傷的人質悲劇，對香港人來說，最難忘懷的相信是透過電視台的直播畫面，目睹整個過程。多年來，死傷者家屬四處奔波尋找公道，當年菲政府，只表達了most sorrowful regret（最悲痛的遺憾），始終欠一句真誠的道歉。
八年後的一個傍晚，菲律賓總統杜特爾訪港期間一句突如其來的道歉，對死傷者家屬來說意義何在？一直協助人質家屬及傷者的民主黨議員涂謹申接受《香港01》專訪時形容，這是一個遲來的道歉，「好過冇」，他憶起當年家屬代表接受菲方非正式「道歉」一幕，透露當時家屬其實可以拒絕接受，中央和港方仍有制裁措施，但他們為了顧全大局，最終選擇妥協。

2010年的菲律賓人質事件，導致八名港人無辜枉死異鄉，八年後的今日，上任兩年的菲律賓總統杜特爾特趁訪港行程最後一日，突然以總統身份正式向港人道歉（we apologise），令本來已被擱下的傷痛回憶，又再度在港人腦海中浮現。

涂謹申接受《香港01》專訪時坦言，沒有想過菲方會主動道歉，不過「遲來好過冇」，相信受害者家屬勉強可以接受，但直言道歉作用不大，相信港人對菲律賓這個地方仍然抱有偏見。 

涂謹申回憶，自己是在事發後一年，才接到身亡領隊謝廷駿的兄長謝志堅的求助，希望他陪同家屬前往菲律賓當地取回公道。他說，當時家屬以為菲律賓當局會負起責任，作出道歉及賠償，沒想到糾纏了一年仍苦無結果。 「阿堅是在出發前三日才主動聯絡我，希望我陪同家屬前往當地索償，當時我太太懷有幾月身孕，叮嚀我要小心。」那次之後，涂謹申便一直跟進事件，多年來與家屬已成為朋友，不時會見面聚。

雖然慘劇已發生多年，但並非每一位家屬都可以釋懷，期盼已久的道歉，意義已在歲月中逐漸流失。涂謹申最難以忘懷的是一次與家屬重返現場後，去到一間餐廳吃晚飯，當他們甫坐下，其中一位家屬突然衝入廁所作嘔，情緒接近崩潰邊緣，他事後才得知，如果當年沒發生旅遊巴人質事件，那位家屬原本會和家人到那間餐廳吃飯，但他們不僅未能吃到那頓餐飯，最後更陰陽相隔。對於今次總統的道歉，涂謹申說不想評估每一位家屬的反應，但指原來已經平靜下來的事情，但突然又再成為頭條新聞，一定會有人觸景傷情。

人質事件發生後，港府先後向菲律賓發出黑色外遊警示，又暫停菲律賓外交或公務護照持有人14天免簽訪港安排以為制裁，直到兩地政府在2014年4月23日達成最終方案，始降低外遊警示級別。

所謂的方案，是經歷3年零8個月的追討後，菲律賓政府向人質慘劇死傷者及家屬致以「最悲痛的遺憾（most sorrowful regret）」，並非正式的道歉。涂謹申透露，當時中央及港府仍有計可施，進一步制裁菲方，家屬並非一定要接受，但他們考慮到兩地關係有可能因此而進一步惡化，以及不少菲律賓佣工在港家庭工作，「他們與香港十多萬家庭相處，哪怕是一句說話而引起的緊張對立關係都不想出現」，涂謹申認為，家屬是無奈地勉強接受那一次的條件。 

跟進事件多年，涂謹申坦言自己也獲益良多，因為事件不只牽涉菲律賓與香港，亦涉及中央與南海周邊局勢的關係，在調解的過程中最費時的是與時任保安局局長黎棟國開會，商討賠償、道歉的字眼及方式等事宜，笑言學懂原來官方的道歉原來17種方式之多。被問到如何評價當年特首梁振英的表現，涂謹申不欲多談，僅稱對方有幫忙，但始終涉及國與國之間的政治，特區政府做到的事情有限。

外界形容今次的道歉是「遲來八年的公道」，但相信對一眾死傷者家屬來說，埋藏在心裏的那道傷痕比這一句輕輕的道歉沉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