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手記．專訪】現代化的共產國家　意大利攝影師鏡頭下的越南

共產主義國家在現代化的過程中，不免會吸納資本主義國家的文化，社會亦會因此改變；她們如何融合外來的文化的衝擊，在全球化的洪流中獨善其身，是一個有趣的課題。近年不少攝影師透過照片與影像嘗試拆解這議題，表達他們的看法。
歐洲的攝影師較喜歡研究在東歐的前蘇聯國家，美洲的攝影師會較關注古巴，至於亞洲，除了中國之外，越南亦是吸引外來攝影師目光的國家。
來自意大利南部西西里的年輕攝影師Simone Sapienza，早前曾往越南拍攝。吸引他的並非越南的異國情調，也不是歐洲人對亞洲斑駁陸離和獵奇式的幻想。真正令Simone著迷的是越南在現代化進程中，共產黨與資本主義的曖昧關係。
美國在越戰敗退，卻帶來了經濟自由的概念。越南在資本主義影響下蓬勃發展。然而在自由的景象下，共產黨仍維持一黨專政。
Simone今年年初出走西西里，以帶詩意的影像，隱晦地表達對越南的感受。他早前接受「01影像」訪問，分享對越南和攝影的看法。
撰文／翻譯：姚尚勤

為什麽會選擇越南？作為一個西西里的攝影師，越南有什麽吸引你的地方？

Simone Sapienza（SS）：一開始對越南產生興趣，是有一次我在寫一篇關於新聞攝影和Instagram的文章，發現對很多戰地記者來說，越南是一個轉捩點。當時攝影赤裸地暴露了戰爭的殘酷，令政府開始禁止新聞攝影師進入戰場，隨之開展了軍隊攝影師（embedded photographers）的這個職業。

我今年廿五歲，關於越戰以及全球反戰示威我一概不記得。在意大利，學校老師也不會詳講越戰。我於是開始自己上網研究，找到一些經濟數據，又試着了解越南現實社會狀況。我想到荷里活越戰電影的數量，又反問自己，除了旅遊照片之外，我對當代越南有何形象。之後，我對越南的興趣就更濃厚了。我知道到2050年，越南將會成為亞洲新小虎，情況就如今日中國一樣。另外，越南人口有七成都是少於四十歲的青年人。我感到那裡有一股活力，我直覺告訴我要去越南走一趟。

你的攝影作品《Charlie surfs on Lotus Flowers》​蘊含不少就越南歷史及經濟發展所創作的詩意影像，可否闡述一下創作過程？

SS：《Charlie surfs on Lotus Flowers》是一個隱喻。我在作品中嘗試結合越南的活力、異國情調、經濟發展和共產黨的政治力量。我對越南人對政治及經濟的看法都很好奇。根據國家統計，九成五以上受訪者都同意自由市場經濟。與越南人交流時，我感到他們對政治漠不關心。我著重研究越南，尤其是胡志明市的歷史和經濟發展。我一開始腦裏就有幾個關鍵字：權力、經濟、能源、異地、政治，然後就嘗試用影像去裝載這些抽象的概念。我的作品並非斜述式，也不是傳統的新聞攝影。我試著結合紀實與隱喻﹐改變傳統的美學，甚至融匯不同但互補的攝影手法。

你今年年初特意去了越南拍攝，你去了什麽城市，這些地方的意義又是什麽？

SS：我比較喜歡越南南部，最想去胡志明市。430事件西貢末落標誌越戰結束，胡志明市其後成為越南經濟發展的火車頭，資本主義也隨之抬頭。越戰美國戰敗，但就經濟和資本主義兩方面來看，美國又似乎是贏了。不過，說到尾，這都是只是標籤，人民都不太在意，他們只想過些好日子，忘記過去，面向一個璀璨的未來。

我也去過中部的主要城市，如：順化和峴港，都是一些越戰期間有重要意義的地方。

如其說攝影師是在對的時候按下快門，不如說攝影師要把自己放在一個對的地方。人在外地，你怎樣與你的攝影對象溝通？又如何決定到哪裡拍攝？

SS：我不知道攝影的重點還是否在於在對的時候按下快門，我對攝影的看法跟這種布列松式的定義漸行漸遠。時間流逝，留得住影像留不下人。我想讓受眾進入我的影像之中，讓他們自行對影像及其內容產生疑問，同時也反思他人與自身。一輯作品的意義會自然浮現，多花時間細看日影像，像目光完成沉浸之中——不要囫圇吞棗。在圖像飽和的年代，看看周圍，找個時間，慢下來。

我做資料搜集的時間，大部分以英語和胡志明市的學生溝通。越南有很早年居於美國和歐洲的僑民回流，他們都能操流利英語。而我來自意大利，尤其在西西里，身體語言是我的第一語言。

可以談談以上兩張相片背後的故事嗎？它們怎樣緊扣你的命題？

SS：作品中，有一幅相片是胡志明市農曆新年的慶祝活動（攝於2016年2月），相中出席的還有越南總統。另一幅相片拍攝的越南共產黨建黨86周年期間，一名正在接受傳媒訪問的男人。這兩個官方公開活動，越南英文新聞網站都有報導。兩個場景，代表黨員在國內擁有的政治力量，緊扣我先前所說「權力」這個關鍵字。

你在拍攝自己的作品之外，也是西西里攝影書節Gazebook的創始人。可以解釋一下Gazebook嗎？你舉辦Gazebook的動力和目的分別是什麽？

SS：我是西西里攝影書節Gazebook的創辦人之一。對我來說，一個攝影書節，觀眾與攝影師關係應該是隨和的，讓彼此在一個輕鬆的環境之中學習和討論攝影。英文「festival」來自拉丁文「Fest」，意指派對。我們嘗試返樸歸真，我認為當一個人處於一個輕鬆的狀態，就能更加享受過程，也可以更隨心地分享意見。Gazebook亦代表我對家鄉西西里的愛。Gazebook將攝影和西西里獨一無二的人文風景連繫起來。另外，這個攝影書節亦提供了一個平台，讓我以策劃人和客席講者的身分，表達我對攝影以及攝影集的看法。

我希望Gazebook能逐步在西西里攝影和文化上，扮演一個更重要的角色。攝影書節為期三日，但更重要是參加者在之後一年間也能繼續對話。話說回來，西西里一直都有濃厚的攝影氣氛，免費活動如巴勒莫島的Minimum Studio和吉貝利納的Photo-Road Festival多不勝數。

西西里Gazebook攝影書節 將於今年9月9至11日於意大利西西里舉行，書節會舉辦一系列獨立攝影誌和攝影集工作坊，由資深攝影師主持包括Michela Palermo，3/3的Fiorenza Pinna及Chiara Capodici、及Fishbar的Olivia Arthur and Philip Ebeling。
Gazebook亦有公開招募多媒體作品，計劃名為「When Photobooks make love with Multimedia」，計劃報名截止日期為8月7日，詳情可按此進入網頁瀏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