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界東北村民在Clockenflap望着商廈演出:感覺很冷漠
前一夜還是國際巨星M.I.A. 在 Clockenflap 2016表演的主舞台(Harbour Flap Stage),但在音樂節最後一天的下午,打頭陣竟不是本地資深樂隊,也不是外地音樂人,而是一群新界東北村民。
將新界東北的聲音帶上Clockenflap的主舞台
柔和的音樂配上溫暖的陽光。站在主舞台上表演的,是一名身穿藍色開胸毛衣的長髮女子。她遠眺維多利亞港,跟着音樂輕輕地唸詩:「住村,因為很自由。我們互相分享,互相照顧。」
唸詩的女生叫陳淑鳳(阿鳳),是打鼓嶺坪洋村的村民。詩歌收錄於由坪輋、古洞、馬屎埔村民與香港獨立音樂人共創的唱片《香村》,以回應政府漠視新界東北的村民及生態,硬推多個發展項目。唱片參與者在2016年11月27日由自己的家園走上了本地大型音樂節Clockenflap 在中環海濱長廊的主舞台。
用文字 記錄逐漸消失的鄉村
阿鳳回想起在Clockenflap之前,他們曾於第二屆《空城藝術節》中,在坪輋裏的一塊田演出。她說那天望着一大片草地唸詩是一個很夢幻的經歷。即使是第一次演出,也因為優美的環境而變得自在。然而,在Clockenflap的主舞台上,平望只見到一幢又一幢高樓大廈。她說:「對着大廈及石屎地說話,感覺很冷漠。雖然,我看到有觀眾專注地聽,但還是覺得有點空虛。」
詩歌名稱叫〈自由或消失〉,由阿鳳寫詩,音樂人崔展鴻負責音樂。也許十年後,那片夢幻的坪輋草地也可能跟詩歌的名字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變成新界北的新市鎮。阿鳳說她在寫這些短句的時候,只想記錄這片土地與可能即將消失的鄉村生活。 她說:「總有一天要發展,我只能盡力做多一點,爭取更多人去關注。」
然而,有很多香港人可能連坪輋在哪裡也不知道,活在城市裏的人為甚麼要關心鄉村生活? 阿鳳認為強行收地、拆樓等重建手法每天也在城市中發生。當這些悲劇發生在自己或親人身上時才懂得關注,經已為時已晚。
她家住坪洋,在政府最新的發展計劃《跨越2030年的規劃遠景與策略》中,不屬於新市鎮發展地區。可是,她堅持要守護這片土地:「坪洋是原居民村,政府可能不敢發展,但並不代表與我無關。我不只住在自己的房間裏,周邊環境也是生活一部分,同樣值得珍惜。」
用說唱 記錄蓮塘口岸的破壞
將消失中的鄉村寫入歌曲裏還有熱愛hiphop的村民阿朗。他從小學開始便聽hiphop組合農夫的歌,長大後開始自己嘗試寫rap,再一個人冒昧找上MC仁在新界東北的府上拜師學藝。在表演舞台上,大部份表演者都會悉心打扮,穿上耀眼的服飾,希望觀眾遠處已可看到自己,但阿朗在這個大型音樂節裏,寧願做回自己,站在偌大的主舞台上他依然是那位衣着平凡、戴着黑框眼鏡的菇頭少年。
然而,當Heartgrey開始在台上beatbox,MC仁敲響了頌缽後,阿朗便認真地將自己看見的事,用說唱(rap)的形式表達出來:「為邊個而發展,村民冇你法子。」這首歌叫〈門前蓮塘〉,講政府為了在新界東北興建蓮塘口岸,無視村民的生活,清拆多個家園。
阿朗曾經在蓮塘口岸的地盤當過一個月雜工,從搬搬抬抬、除草到清理別人的墳墓也做過。他說:「其實蓮塘口岸的工程每天也在破壞(郊外的環境),有一些超過100年歷史的舊屋也要拆。其實那些屋的內部設計及一些畫也很漂亮,很值得保留。」他把自己的故事寫進歌詞,用自身的角度將新界東北的事唱給每一個香港人知道。「雖然地盤裏的人對我很好,但我們做的事情始終是不對的。 」
絕非左膠 更應將理念傳承
由佔中後期開始,以音樂或歌唱作抗爭的方法被網民指毫無成效,參與者甚至被標籤為「左膠」。問到會否擔心自己被標籤時,阿朗堅決地說不擔心,反而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唱得不夠多。「現在做了一首歌,或者一隻碟,主流社會也不會討論。」唯一能夠做的是繼續堅持這種抗爭方法,直到社會有回響的那天。
阿鳳則認為自己沒有能力控制別人會否定義《香村》這隻碟為左膠。反正當初參與製作時,也只在乎當中的意義是否重要。她說:「用音樂是一個比較軟性的方法。我不想要一個太激烈的抗爭。我想用溫和的方法,向香港人介紹新界東北的特色。我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關注這張唱片,但只要多了城市人來認識鄉村生活,我們就可以舉辦更多活動。」
在舞台上,他們只有一小時的時間將鄉村的聲音帶到城市。然而,《香村》的策劃人史嘉茵認為,她最希望把唱片的概念傳承下去。「我很高興能夠將音樂人與村民連結起來,我很享受在旁觀察他們的交流。我們會繼續做,希望香港任何地方都可以有這種(市民與藝術家的)合作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