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構 Florian Schneider 在 Kraftwerk 裡的一代電音宗師神秘角色
離世十五日後, Florian Schneider 的噩耗才流傳出去,對於這位向來作風低調而神秘的 Kraftwerk 來說,也是合乎國情的事。然而大家對 Florian Schneider的認識又有幾多呢?有別 Ralf Hütter的「主旋律」崗位,他從不是正規樂手,在電子音樂的領域裡他是聲音設計師、聲音的完美主義者, Ralf Hütter 所說的聲音拜物教徒/戀物癖( sound fetishist )。如果 Ralf 是旋律, Florian 就是聲音,正如他們的 Kling Klang 之「聲的名詞」與「聲的含意」對比。Florian Schneider 的遺言是:「Thank You! I am not afraid of the Death. I had a good Life. I am not sad, don’t be sad either!」。
一代電子音樂宗師,就是如此悄悄地離開了我們——5月6日,大家都得悉舉足輕重的德國杜塞爾多夫電音先鋒教父樂團 Kraftwerk 創團成員Florian Schneider 之離世噩耗。享年73年的他即使在2008年已告離隊退隱,但他在電音革命上的德高望重地位,仍沒有受到絲毫動搖。其死訊傳出,隨即在樂壇上引起舉世重大回響,不少知名音樂人都在社交媒體上為他發表悼詞。
那時,只知道 Florian Schneider 是因癌病併發症逝世,起初有指他是在5月6日病逝,及後經他的妹妹 Claudia Schneider-Esleben 在Instagram發帖而確實,他早在4月21日已經與世長辭,並在5月7日舉行了葬禮,前隊友 Ralf Hütter 有流淚出席。 Florian Schneider 的遺言是:「Thank You! I am not afraid of the Death. I had a good Life. I am not sad, don’t be sad either!」。
離世十五日後, Florian Schneider 的死訊才流傳出去,對於這位向來作風低調而神秘的 Kraftwerk 來說,也是合乎國情的事。
大家都知道今年剛好成軍50週年的 Kraftwerk 有幾神級,知道他們的電子音樂有幾前衛先知超時空前瞻性,無遠弗屆影響力得以橫跨krautrock / post-punk / synth-pop / electro-disco / hip hop / industrial / house / techno / IDM / 8-bit / synthwave 等音樂範疇;也知道 Kraftwerk 是由 Ralf Hütter 和 Florian Schneider 所創建的樂團,多年來也是圍繞著二人為核心。然而大家對 Florian Schneider 這位人物的認識又有幾多呢?
Kraftwerk 在電子音樂領域留下的巨大影響力,被喻為相對於The Beatles 對搖滾樂界的重要性,在1998年一期美國音樂月刊《 Spin 》已有過《 Kraftwerk: More Important Than The Beatles? 》的專題。那麼Ralf Hütter 和 Florian Schneider 這對音樂拍檔 ,他們就是 Kraftwerk 的 John Lennon & Paul McCartney。
作為 Kraftwerk 的兩位主腦,人所共知 Ralf Hütter 和 Florian Schneider 一手建立出樂隊的錄音室/音樂實驗室 Kling Klang Studio ,也是 Kraftwerk 作品的兩位核心創作人(另有作詞人 Emil Schult 、直至《 The Man-Machine 》專輯 Karl Bartos 才加入音樂創作) 。從前 Kraftwerk 的唱片封套上的 credit ,多年來只有列出二人是負責「 voice + electronics 」。作為 Kraftwerk 現今的唯一原裝成員,大家都好清晰地看見 Ralf Hütter 那主唱與 synth 主奏的「主旋律」崗位,那麼 Florian Schneider 呢?樂迷未必清楚他的角色。
Florian Schneider 從不是正規的樂手,在電子音樂的領域裡他是聲音設計師、聲音的完美主義者, Ralf Hütter 所說的聲音拜物教徒/戀物癖( sound fetishist )。一切從 sonic 開始。如果 Ralf 是旋律, Florian 就是聲音,正如他們的 Kling Klang 之「聲的名詞」與「聲的含意」對比。
Florian Schneider 是德國著名建築師 Paul Schneider-Esleben 之長子,長笛演奏家出身的他跟 Ralf Hütter 等人在60年代末組成 Kraftwerk 的前身 Organisation 之前,他已跟 Eberhard Kranemann 在1967年合作與灌錄過一些 avant-garde 音樂(被稱為 The Origins of Kraftwerk )。然後 Organisation 在1970年改組成 Kraftwerk ,在他們的不著邊際 krautrock 聲音下,是一隊由 Ralf Hütter 和 Florian Schneider兩位 multi-instrumentalist 主導的樂隊。
早期 Kraftwerk 的實驗性而賦予冷冽工業氛圍 krautrock 音樂裡, Florian 主要仍是擔任長笛演奏, Kraftwerk 的1970年首張同名專輯《 Kraftwerk 》之開場曲《 Ruckzuck 》(在 Organisation 時期已公演過的曲目)便是由他的長笛 riff 作主導。然而 Florian 的 acoustic 長笛抑或小提琴演奏都是加以「通電」而來,經過電子儀器處理 sound treatment 聲效來發出締造「變異」的聲音,從現場演出圖片及影片上可見,他身旁都是用鐵架放置著一台台電子器材,他的崗位那比鍵琴手 Ralf 更開宗明義履行「電子音樂」的概念。
從我多年來對 Kraftwerk 音樂的研究,他們的電音實驗與願景, Florian Schneider 乃有相當的主導性。
比如 Kraftwerk 在1974年發表的第四張專輯、也是他們的「首張電音流行」專輯(當時稱之為industrial folk music 「工業民謠音樂」)《 Autobahn 》,在那個沒有甚麼 sampler 的年代,主題曲《 Autobahn 》那些猶如德國高速公路上馳騁的風馳電掣汽車噪音,是由 Florian 以 ARP Odyssey Mk I 電子合成器所模擬出來。
Kraftwerk 的音樂名物,是 vocoder 的機械人聲運用。若說 Kraftwerk 的歌曲有「真人」與「機械」兩種 voice ,那麼後者也屬 Florian 的功勞。樂團第一台自家研製訂造的雛型 vocoder 儀器(樣子很原始笨重),由 Physikalisch-Technische Bundesanstalt Braunschweig 的工程師 P. Leunig 和 K. Obermayer 在70年代初製造,最先採用於1973年第三張專輯《 Ralf and Florian 》裡的一曲《 Ananas Symphonie 》,直到《 Autobahn 》的主題曲也是用這台 vocoder 發聲(這台已不能操作的 vocoder 在2006年放上 eBay 拍賣,最後由 Mute Records 老闆 Daniel Miller 投得,他在悼詞中也有道出與 Florian 的交收過程)。到後來所應用的 Votrax 、Synthia Vocoder 到正式的語音合成器( speech synthesis ),皆是 Florian Schneider 主理。
在 Kraftwerk 的電子音樂世界上, Florian 是主理聲響以及科技器材研發。 Kraftwerk 的另一音樂名物,還有他們那台當時全球獨一無二的 synthetic electronic drum kit 。沒錯前Spirits Of Sound鼓手 Wolfgang Flür 在1973年已開始為他們打「電鼓」,但在他加入Kraftwerk 之前樂隊已研製了這台電鼓,而不是他創造出來。甚至 Wolfgang 加入後所出版的《 Autobahn 》專輯,當在2009年發行的 digital remaster 再版時所鉅細靡遺地列出的 credit 所見,原來 Wolfgang 只負責《 Kometenmelodie 》兩部曲的電鼓敲擊,主題曲的電鼓部分是由 Ralf 與 Florian 演奏出。而 Kraftwerk 的 synthetic electronic drum kit 亦在不斷改良當中,如在網絡上可找到一幅他們在1977年的電子敲擊設計圖,發明者是寫上了 Florian Schneider 和 Ralf Hütter 的名字,有別 Kraftwerk 一貫的 credit 排序,那是以 Florian 的名字行先,其主力角色也不脛而走。
據悉, Florian Schneider 是沉默的人,所以 Kraftwerk 的訪問都是主要由 Ralf Hütter 發言,但他其實是一名幽默的傢伙。1998年 Kraftwerk 出席一個巴西里約熱內盧州音樂節, Florian 卻被安排獨力接受當地的電視台訪問,對於媒體的發問,他每每只用一兩句說話便答完,甚至只報以一個表情,相當「簡約」的回答,但有趣是那位女主持卻可以滔滔不絕地翻譯出來。
Florian Schneider 最後一次與 Kraftwerk 公演,是2006年的事。2008年他退出Kraftwerk 的世界巡演,更在當年11月已正式離隊(即Kraftwerk在12月5日首次訪港演出的前夕),消息要到2009年1月初才向外界公佈。隨著 Florian 不再參與 Kraftwerk 的巡演,而秉承Kraftwerk之四人隊型,他在舞台上的位置便由現場錄像控制員 Stefan Pfaffe 代替,後來再換作現任成員Falk Grieffenhagen。但其實是這個現場錄像控制員的崗位,那不過是由幕後而搬上幕前,故此可以見到 Ralf 從來無意找來任何音樂人來取代老拍檔 Florian 。
走出 Kraftwerk , Florian Schneider 曾發表過一首用 vocoder 演繹的「 Electronic Poem 」,以向 Doepfer A100 modular synthesizer 致敬。
Florian Schneider 又曾登上大銀幕,在2007年德國電影《 KLASSENTREFFEN 》粉墨登場,為一幕音樂表演戴上假髮客串扮演樂團的低音大提琴手(琴手是 krautrock 電音大師 Klaus Schulze ) 重玩老歌《 Those Were The Days 》。
而 Florian Schneider 的近作,是2015年為海洋環保活動 Parley for the Oceans 帶來與比利時 synth-pop 先鋒 Telex 成員 Dan Lacksman 合作的曲目《 Stop Plastic Pollution 》(有 Atom™ / Atom Heart / Señor Coconut 的 Uwe Schmidt 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