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喬治歐威爾《一九八四》: David Bowie 的末世預言警號
【選擇性失聰】今年是「喬治歐威爾」George Orwell的《一九八四》出版70週年。45年前, 英國搖滾變色龍 David Bowie 本是有意把整部《一九八四》灌錄成搖滾音樂劇式專輯,但給歐威爾遺孀否決,最終引伸成1974年專輯《 Diamond Dogs 》裡的〈 1984 〉、〈 Big Brother 〉等曲目。
上星期五 5 月 24 日,是英國搖滾變色龍 David Bowie (1947 – 2016) 的 1974 年專輯《 Diamond Dogs 》面世 45 週年,不過今次我卻不是要為專輯寫個週年紀念回顧的「耳史」專題,而是想從英國作家「喬治歐威爾」 George Orwell (1903 – 1950) 的 1949 年反烏托邦/政治諷喻小說《 Nineteen Eighty-Four 一九八四》對 Bowie 這張專輯的影響來說起。
說起《 Diamond Dogs 》這張 Bowie 的英國冠軍專輯,大家都會先想到兩首大熱單曲〈 Rebel Rebel 〉和〈 Diamond Dogs 〉,但〈 1984 〉卻是 Bowie 比較受到遺忘的單曲作品——而〈 1984 〉以及另一作品〈 Big Brother 〉,正是 Bowie 在專輯裡開宗明義地向《一九八四》取材的曲目。
喬治歐威爾的小說《 Nineteen Eighty-Four 一九八四》:
George Orwell 在 1945 年間起草構思、 1949 年出版《一九八四》,小說講述是一個未來的極權主義國家(大洋國),公眾遭受政府無所不在地監控與操控,故事設想於 30 多年後的 1984 年。而 David Bowie 的〈 1984 〉發表於1974年,跟預言的未來只相隔了十年,並非遙不可及,也彷彿是給1984來個十年倒數。而〈 1984 〉此曲, Bowie 就以 soul-funk 這個新嘗試來展現出未來式的曲風。
我是在 1983 年《 Let’s Dance 》時期才真正開始迷戀 Bowie 的那一代樂迷,然後便慢慢地追溯回他的舊作。在這個追聽過程中,他有幾張專輯特別能夠帶給我一種相當耐人尋味而神秘的體驗,比如當我聽到《 Space Oddity 》,抑或聽到《 Low 》和《 Heroes 》的時候;而蓋著由比利時畫家 Guy Peellaert 作畫、讓 Bowie 化身半人半狗西洋穴怪圖像封套的《 Diamond Dogs 》,所籠罩著的頹靡未世氣息,都叫我聽得為之耐人尋味,尤其是還要涉及到喬治歐威爾的名著(當時我好歹也是個文藝青年),甚至〈 1984 〉此曲在一位白人搖滾巨星的唱片中忽然響起很 funk / soul 的聲音,其實也有點吊詭的感覺。
1973 年 7 月 3 日, Bowie 在一場於倫敦 Hammersmith Odeon 舉行的音樂會尾聲發表「告別」宣言、聲稱這是他最後的一場演出——實情是他要告別的是 Ziggy Stardust 這個身分,並把伴奏樂隊 The Spiders from Mars 解散。如果說同年秋天出版的改編歌專輯《 Pin Ups 》只是他的一個過渡期,那麼《 Diamond Dogs 》便是他的一個革新的開始。
那時, Bowie 原定是實行把 George Orwell 整部《一九八四》改編闡釋成為一張搖滾音樂劇形式的專輯,已創作了一批歌曲,但在專輯籌備的中途卻得悉 Orwell 的遺孀 Sonia Brownell 拒絕受權,令到 Bowie 的計劃告吹,從而因此引伸演進成《 Diamond Dogs 》專輯出來,結合了他刻劃的後末世世界與演繹 Orwell 筆下的《一九八四》這兩個主題而成之概念專輯。當中〈 1984 〉、〈 Big Brother 〉、〈 We Are the Dead 〉三曲,都是 Bowie 取材《一九八四》的作品。
〈 1984 〉在 1973 年已先跟另一曲〈 Dodo 〉灌錄成 medley 〈 1984 / Dodo 〉,並在當年10月帶到 Bowie 的音樂節目《 The 1980 Floor Show 》作為開場曲首演(節目名稱 《 1980 Floor 》是 Nineteen Eighty-Four 所「玩字」而成) 。
《 Diamond Dogs 》內的〈 1984 〉已是重灌的版本,比原先的來得更快板而 funky ,放在專輯裡來得猶如一個亮點。
Someday they won't let you / So now you must agree
唱出獨裁極權年代的〈 1984 〉,是 Bowie 首次向 funk / soul 曲風取經的歌曲,由英國樂手 Alan Parker (跟那位英國著名導演無關)客席演奏的 wah-wah 結他,乃跟 Isaac Hayes 的 1971 年曲目〈 Theme from Shaft 〉作相提並論,也是說此曲正預告了翌年《 Young Americans 》專輯所投向的「 plastic soul 」方針。而當年〈 1984 〉只曾在美國、日本及紐西蘭發行成為單曲(並沒有英國本土),皆未能上榜、名落孫山。
〈 1984 〉不同的單曲版:
《 Diamond Dogs 》被視為一張戲劇性專輯,有著起承轉合的鋪排,其中一個因素是有些歌曲是結合成組曲形式,如緊接〈 1984 〉之後,專輯最尾壓軸的兩曲〈 Big Brother 〉和〈 Chant of the Ever Circling Skeletal Family 〉便是一氣呵成的無縫連接而來,黑膠唱片上亦是放在同一 cut 當中。由 Mellotron 迷魂琴音與用 Chamberlin 鍵琴模仿的爵士小號帶出之 art rock 歌曲〈 Big Brother 〉,顧名思義是指《一九八四》的「老大哥」,道出主角 Winston Smith 遭折磨與拷問的再教育洗腦完成後,思想徹底歸順愛黨,Bowie 大唱 「 We want you Big Brother 」 正是回應了「他戰勝了自己,他熱愛老大哥。」;〈 Chant of the Ever Circling Skeletal Family 〉是兩分鐘的實驗搖滾曲目,曲如其名祭出猶如祭典崇拜儀式的 chanting 但卻行屍走肉,最後餘下就像壞掉了的人在「 Bruh-bruh-bruh-bruh-bruh 」的呼喚著老大哥。
1974 年的 David Bowie :
1974 年被視為 Bowie 的一個戲劇性的年頭,當中包括見證到這位變色龍在形象上的蛻變。出版《 Diamond Dogs 》專輯時,他仍保留著 glam rock 時期的髮型;然後他改變了髮型與衣著,那個橙橙黃黃髮型及穿上稱身西裝,令他摩登帥氣起來。 1974 年的前後 Bowie 可謂判若兩人。
1974 年,我仍個少不更事的豆丁,那些年的音樂都是後來尋根追溯回來; 1984 年,我已是個聽歐美新浪潮音樂的小樂迷,而當年有 Michael Radford 執導、改編自《一九八四》的英國電影《 1984 》,電影原聲專輯《 1984 (For the Love of Big Brother) 》由炙手可熱的英倫 synth-pop 二人組 Eurythmics 包辦,主打單曲〈 Sexcrime (Nineteen Eighty-Four) 〉是連香港的電台及電視台也會熱播的大熱作,這就是我如此而認識到 George Orwell 這部著作的典故。
今年是 George Orwell 的《一九八四》面世 70 週年。對臨「送中惡法」、「六四」30 週年是「回憶有罪」、雙重思想、網絡監控、西環老大哥,身處 2019 年今時今日的香港,已徹底響起了《 1984 》預言的警號。
2017 年達明一派的回歸單曲〈 1+4=14 〉,是取材自《一九八四》裡「2 + 2 = 5」要人相信這個謊言就是真理的邏輯。「所謂自由就是可以說 2 + 2 = 4 的自由。」
重溫達明一派親身介紹〈 1+4=14 〉:
但更叫我深刻,是2014年佔領運動/雨傘革命仍在抗爭進行期間,是由 Nerve 擔任導演與音樂創作、衝著George Orwell《一九八四》而來電影歌劇《 1984 》上演。兩個主角,是電影部分由黃衍仁飾演的 Winston Smith 和在歌劇現場演出部分由韓裔女歌手 Shadow 飾演的 Julia ,彼此分隔在兩個空間。這個設定在1984的30年後(2014年)舉行多媒體形式的電影歌劇,在演出兩年前已開始構思,遇上了佔領運動/雨傘革命,也新增了女主角站在佔領金鐘夏愨道天橋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