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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時亨 相對論

撰文:客戶來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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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許冠傑所唱:「錢錢錢,成日要錢多。」
馬時亨的父親早逝,少年時代一家五口住在百呎板間房, 每要典當衣物、替人「挑褲脚」幫補生計,活在擔心無飯開、無錢交學費的壓力下,是生存攸關的問題;大學時期,做四份兼職支撐家庭開銷,很想甫畢業即上班賺錢。生活需要錢, 當時人生目標是脫貧。
1973 年大學畢業後, 由月薪1600 元的銀行見習生,直至八十年代在加拿大擔任年薪20 萬加元的證券分析師。「賺到了一點錢」後,毅然棄商,2002 年加入特區政府成為首批問責官員,服務香港;退休後繼續擔任公職,回饋社會。
走過貧窮到經歷富足,馬時亨分享貧與富的「相對論」。然而, 財富帶來的享受感、安全感、成功感,也不及富在心中的滿足感。
徐小鳳有唱:「渴望是心中富有」。馬時亨認為:「若不是心中富有,不算是真正的富有。」

少年窮

馬時亨有一種「氣場」。他笑容可躬、氣定神閒,永遠處變不驚似的;站出來,人家會認為他就是「高級的那個」。事實呢? 今年70 歲的馬時亨,2008 年離開政府時,官職是商務及經濟發展局局長。加入政府之前,是電訊盈科集團的財務總裁。更早之前,他歷任銀行及證券行多年。你認為他是「有錢佬」?只猜中了一半。

馬時亨接受《駿步人生》客席主持、馬會公司事務執行總監譚志源訪問,由出生說起。

「我唔係基層。係窮,好窮!」十多歲時爸爸過世,他四兄妹跟媽媽五人,住在約一百呎的板間房,房內只有兩張碌架床。晚飯時間,要跟另外三伙住戶,輪流在共用的廚房煮食,再返回板間房打開摺枱,五人圍著用餐。「我們的煮飯時段是六時,每戶只可用半小時;廁所也只有一個, 佔用太久,會有人拍門催促。」

少年窮,生活苦,每要憂柴憂米。「(因為沒有錢買菜)整個星期都吃豬油撈飯。有時整個星期都吃薄罉。教會學校有麵粉派,將麵粉煮成薄罉來吃。」

走過貧與富,馬時亨分享富在心中的滿足感。

早年香港不是12 年免費教育,上學要交學費,曾要求學校「通融」,讓家中有更多時間「籌學費」。

「挑褲腳」 每條賺一毫

當舖是他兒時經常出入的地方,拿去典當的不是甚麼貴重物品。「媽媽說家中沒有錢,拿一些衣服去抵押。行入當舖,將衣服舉上去,那大叔望下來, 問想典當多少錢,如媽媽所教,我答『盡當』。」

孩子要幫補家計,「挑褲腳」是其一手作業。「挑一條褲腳可賺一毫子。當時一條紅衫魚賣三毫子、一隻鴨賣1.2 元。」

學習環境同樣欠佳,有段時間他長期「邊走邊讀」。「拎住本書隨街行,一邊行一邊讀。沒有機會經常跑圖書館,唯有在家樓下,由街頭行到街尾,試過就這樣,行了十幾條街。」這種「鍛鍊」,教他自此習慣了在車上閱讀,直到現在也不成問題。

直到中三,他幾乎每個科目也「擔梯」(拿最低的H 級)。到了升中四的關鍵學年,學校一般會淘汰升級人數,他開始有危機意識;幸運是適逢當年就讀的新法書院擴展校舍,中四班數大增,令下游學生也有升班機會。「中四有六班、幾百人, 成績不好的學生都准試升。不過我班房位處廁所旁,不時傳來陣陣氣味……」

「不努力, 長大做乞丐」

他自覺幸運,媽媽卻有言在先。「阿媽跟我說, 若再不努力讀書,日後只有做乞丐!」當頭棒喝, 從那天起,馬時亨每日到大會堂圖書館讀書,「讀得很集中」,結果中四的半年結,某學科拿了第一名,連老師也驚訝他的「大躍進」。

中學會考成績優秀,順利考入香港大學,主修經濟及歷史。但大學時期經常走堂,在四間學校兼職教書,賺錢養家。「教遍港九,連母校也教過」, 主要任教歷史和英文科。

六七十年代,成長於擔憂無錢開飯的壓力下,長大後的馬時亨目標明確:「我當時的目標是脫貧。」

馬時亨在高中時參與《朱門怨》話劇演出,飾演四少的角色。(相片由馬時亨提供)

金錢本色

1973 年石油危機,這一年馬時亨大學畢業,比任何人都著急。「家貧,希望一畢業就去賺錢,越快找到工作越好。」他當時最想加入國泰航空,「未出過埠,很想見識世界,入職國泰可以全世界飛, 又可以用平機票去旅行。」笑稱,「還有機會認識靚空姐!」

不過,大通銀行比國泰快了一步,聘請了他。「大通可以早至六月上班,月薪有1600 元。當時在中環吃一個碟頭飯,約一元二角;在中環位於華人行頂樓的大華酒樓,五元可以吃到有魚有肉、非常上乘的午餐。」當年市區樓價,每方呎約200 元,「我份人工可以買到八呎。」

1976 年他被銀行派到紐約工作,1979 年轉到加拿大就業,在當地任職證券分析員。其實他當時未試過買股票,英國人老闆以自己的經歷,問他是否敢試:「我初來時口袋只有20 元,現在是百萬富翁了。」

當分析員 年薪20萬加元

勇敢踏出這一步,令馬時亨邁向另一條道路。八十年代,彼邦的種族歧視十分明顯,「會議上,很多銀行家或行家都當我透明,有段時候很辛苦。」他一直努力工作,直至1984 年,被選為加拿大首屈一指的銀行分析員,地位立時提升。「事業上做得最開心,就是這段當分析員的日子,錢又搵得多。當年離開銀行界年薪是三萬多加元,到1984 年, 年薪已達20 萬加元。」他認為年輕人一旦遇到機會,必須敢於嘗試。

在海外多年,1990 年回流香港,任職多間大型企業。2002 年被董建華政府羅致,加入特區政府成為首批問責官員,先後擔任財經事務及庫務局局長、商務及經濟發展局局長。

「當時抱有強烈的使命感,覺得五十多歲人,想為自己土生土長的香港做點事。」笑言:「加上當時已經脫貧,有兩餐食,就入政府試吓。」

2008 年離開政府後,屢獲委公職,包括出任港鐵公司主席及香港教育大學校董會主席。

窮少年到富中年,對於貧與富,馬時亨自有體會。他指自己小時候的貧窮,是屬於最低層次的貧窮, 「是令人非常擔心的一種貧窮,關乎能否生活下去的貧窮。」

富與貧 相對論

除了赤貧的一批,部分人的貧窮屬於相對性,是程度及層次的分別:「有些人不是很窮,只是覺得自己比某些人窮。」

他認為財富給人帶來安全感、享受感及成功感。「富與貧的分別,在於貧窮的人欠缺安全感,而富人的安全感,相對較高。」其次是享受感:「越有錢的人, 理論上享受越多。」舉例最有錢的人擁有私人飛機, 次一級的有本錢搭頭等機位;然而,有能力搭飛機, 其實已經是不錯的享受了。第三是成功感,「有錢的人會用財富去衡量成功,財富越多就越覺得自己越成功。」

不過,馬時亨認為做不到心中富有,不算真正的富有。「向人免費派飯的好心人、教育界春風化雨的良師、公立醫院的醫生……不計較金錢,回饋社會, 心中財富更大。」

馬時亨形容高球是令人一試上癮的運動。

十八洞人生

馬時亨是高爾夫球發燒友,原來他最初對這運動十分不以為然,認為是沉悶的玩意;嘗試接觸它,某程度上又是與金錢有關。

九十年代回流香港,不時要跟銀行家客戶打交道; 這些「賓架」愛打高球,出於工作上的需要,要藉打球與他們建立關係,馬時亨開始學球,結果竟然成了至愛運動。「高球有個別名叫『西方人的鴉片』,會上癮的!」說時,哈哈的大笑起來。

他說:「十八個洞就好像我們的人生,有上有落, 看看你如何控制情緒、控制整場布局。」他形容打得好時,心情會即時變得格外愉快;然而太過興奮,又很容易用力過度,把球打至界外。但這不打緊,「打得不好時,就要告訴自己,我一定要打好這個洞!」

主持人、同是高球愛好者的譚志源道:「打出的球, 因為風向或者落地時撞上小石,都不是可以控制的範圍,有時反而要順其自然、順天安命;即等同做人,也要講一點運氣的。」

馬時亨和譚志源即使在室內試玩高球,也興致勃勃。

「表表馬」馬主之一

除了高球,馬時亨也參與賽馬運動,曾經和表弟、藝人曾志偉合資做馬主,養了一匹「表表馬」(WHO'S HORSE)。「佢(曾志偉)建議合資買馬,話一來大家可以多見面;如果勝出,拉頭馬也可以一齊威威。」

表弟將馬匹「改名」一事交給他處理。他去找朋友、電台前高層俞琤幫忙。「佢話兩表兄弟,就叫『表表馬』啦,因為『佼佼者』即是好嘢,『表表馬』即是好馬。」

馬時亨祖籍潮州,但他說自己沒有所謂潮州「大男人」性格,反而笑指「即使有,也被上海人妻子克制了。」不過,「潮洲人肯做」的性格,他顯然盡得遺傳。

有六名孫兒的馬時亨,大女兒馬露明是品格教育協會的創辦人,曾參與馬會慈善信託基金支持的賽馬會「品格傳城」計劃,推出親子品格教育實踐課程,透過親子義工活動,傳授回饋社會和關愛他人的技巧。

馬時亨致力提攜年輕人,2014 年以主講嘉賓身份出席賽馬會獎學金頒授典禮。

馬時亨認為一個家庭最重要是父母的身教,「若父母跟孩子說,你要乖、要成材不要吸煙,自己卻吸煙,小朋友怎會服你?」

作為家長,他認為亦要留意子女身邊的朋友。「希望他們接觸良好品格的人,因為一個人若果很叻, 但沒有好品格,很易學壞。我大學有個同學本身很叻,港大畢業後當醫生,但最後跑去賣丸仔,前途盡毀;若然他有好品格,知道要誠實且要對社會有貢獻,人生下半場將會完全不一樣。」

相識廿年,馬時亨和譚志源不時把歌聊天。

馬時亨認為年輕人應該敢於嘗試,力爭上游,回饋社會,富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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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提供《駿步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