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總統上場 種族矛盾反加劇 是制度也是土地問題
8年前,美國誕生歷史上第一位非裔總統,成為美國種族史上劃時代大事。奧巴馬發表勝利演說時表示:「如果有人還在質疑,美國是否一個任何事都可能發生的地方、還在懷疑建國者的夢想今天是否依然存在、還在質疑民主的力量,那麼今夜就是你要的答案。」的確,不少少數族裔人士對奧巴馬抱有極大憧憬,期望他能扭轉種族歧視的局面。不過事實又是否如此呢?
民眾:選了黑人總統 才知種族問題有多嚴重
奧巴馬身為美國史上第一位黑人總統,其政府亦不乏黑人身影,當中霍爾德(Eric Holder)更是歷來第一位黑人司法部長。接棒的林奇(Loretta Lynch),同樣是黑人。然而,選了一位黑人總統,是否就能解開深層次的種族矛盾,事情似乎並非大家所想般簡單。
任職婚禮統籌員的理查森哈爾(Linnyette Richardson-Hall)是非洲裔人,兒時經常聽祖母分享1960年代前,美國南部各州實施吉姆.克勞法(Jim Crow Laws,即種族隔離政策)時的所見所聞。那時候的黑人走在大街上,也可能無緣無故遭人襲擊,每天都活在惶恐不安之中。
在種族隔離政策廢除半世紀後的今天,理查森哈爾仍然從新聞上看到一個又一個黑人無辜遇害,先有黑人青年馬丁(Trayvon Martin)被佛羅里達州社區警衛槍殺、再有密蘇里州弗格森市的黑人青年布朗被白人警員槍殺,後有紐約州黑人加納(Eric Garner)被警察「鎖喉」至死,一個又一個的名字…...令她開始感受到祖母當年的恐懼。「這是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恐懼……我從不知道美國種族歧視問題這麼嚴重,直至我們選出了一位黑人美國總統。」
舊區黑人結未解 奧巴馬鞭長莫及
在去年十月的大選辯論中,特朗普曾經表示會協助內城區的黑人。內城區是地理學的概念,簡單來說是城市中的舊區,看起來比較殘破,住的人也相對貧窮。在巴爾的摩、費城、底特律等,都不難找到內城區。將舊區與黑人劃上等號,其實不只特朗普。事實上,美國不少人的印象也是舊區特別多黑人聚居。
奧巴馬2009年上任之初,已經說過不能只擲一筆金錢,大興房屋項目,聲言要具體為社區帶來改變,真正幫助到居民。可是「山高皇帝遠」,遠在華盛頓的聯邦政府想要解決各地的內城區問題,絕非易事。
以巴爾的摩為例,在2015年因為有黑人被警員殺害,爆發一場大規模的種族衝突。當時不少人已經意會到,單以警力鎮壓衝突,根本不能解決深層次問題,政府要做的其實是改善基層黑人的生活環境。研究城市政策的Erika Poethig認為,聯邦政府的撥款不少都花了在運輸、衛生等項目上,往往落不到巴爾的摩市政府,政府可以自主使用的有限。
要深耕細作、改善舊區,奧巴馬的最大政策莫過於「兄弟守護者」(My Brother's Keeper)。他在2014年推出該計劃,聯邦政府撥款加上民間捐款,用於幫助黑人青年,特別在相對貧窮的社區。他們希望減少街頭青年,以免他們犯事,盡量協助他們接受教育,留在學校唸書。
兩年過去,已經有250個社區獲得撥款,協助青年發展。不過具體有多幫助到黑人社群,單憑這些官方統計數字實在不足以反映。奧巴馬在卸任前也只能說,會在往後的日子繼續這方面的工作。
種族歧視「世襲制」 誰人掌權均無能為力
美國的種族歧視問題,也源於土地問題。華府早在上世紀30年代,已通過房間政策營造種族隔離的環境。60多年前,發展商在公契寫明禁止黑人使用的條款並非違法。這種法律背景,加上無良地產商推波助瀾,不但導致黑人無法通過地產買賣累積財富,亦對他們通過遷移獲取社會資源構成限制。部分非裔下一代往往重蹈上一代覆轍:讀到中學便輟學、從事低收入工作來幫補家計,稍一不慎,便誤入歧途。
美國訂立《公平房屋政策》已有數十年歷史,但奧巴馬去年才承諾強硬執法。然而這已非完全是「太少或太遲」的問題:富裕白人自成一國,黑人也聚居在特定地區,這已是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政府坐視與發展商為所欲為的產物。
正如奧巴馬在去年6月南卡羅來納州教堂槍擊案發生後數天接受媒體所說:「奴隸制的遺毒、吉姆.克勞法,以及在我們的所有制度中都存在的歧視,投下了長長的陰影,而且仍然在我們的DNA裏,被傳遞給下一代。」
黑人抬頭 勾起了白人焦慮情緒
2008年,奧巴馬當選美國總統之前,《紐約時報》和CBS進行的民調顯示,約六成美國黑人認為種族關係普遍是差的。在奧巴馬上任後,該比例曾一度下降一半。7年過去,這一數字卻升至68%,創1992年以來新高。更嚴重的是,感覺受歧視的並不只是少數族裔。美國有調查發現,43%受訪者認為白人在社會上受到歧視,這說明了奧巴馬予人「黑人抬頭」感覺的同時,還勾起了白人內心的焦慮情緒,這正好解釋了白人優越主義抬頭的原因。
除此之外,種族撕裂背後始終離不開經濟和社會流動等因素。數據顯示,2013年白人家庭的平均年收入約14.2萬美元,拉丁裔家庭為1.37萬美元,而黑人家庭就只有1.1萬美元。
美國於1月20日告別歷史上第一位黑人總統執政的時期,令人遺憾的是不同種族之間,並沒有因此變得更包容、平等,反而更加斷裂。究竟是奧巴馬做得不夠好,還是長期養成的種族偏見,並非可以一朝一夕就能改變?《華盛頓郵報》評論員柏加(Kathleen Parker)認為即使奧巴馬沒有帶領美國進入新時代,但至少是開了一個前奏,例如「黑人的命也是命」運動的冒起,正正反映了在奧巴馬年代的黑人更加勇於為公義發聲。柏加相信奧巴馬對解決黑人、白人矛盾的影響,可能要一、兩代人以後才會呈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