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欣佳酒店倒塌】廢墟下69小時 生還者憶述活埋經歷:痛餓渴

撰文:彭琤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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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泉州鯉城區的欣佳酒店上周六(7日)晚上突然倒塌,事故中有71人被困,其中42人生還,29人死亡。浙江溫州人游紹峰是被挖出的最後一個生還者。周二(10日)下午16時左右,72小時黃金救援期即將結束,消防員發現了他。游紹峰獲救後,向內媒《三聯生活周刊》講述了在廢墟下被埋的69小時33分鐘經歷和求生過程。

欣佳酒店倒塌事故現場。(中新社)

坍塌前一刻在打機 開局剛剛7分鐘

游紹峰表示,塌樓當晚本應是他在佳欣酒店的最後一個夜晚,原定第二日隔離期就會結束。他當時正在用手提電腦打機,遊戲開局剛剛7分鐘就聽到外面的有奇怪的聲響。游紹峰走到到窗戶邊想看看發生了什麼,此時房間也突然發出一聲巨響,他下意識的反應是窗戶邊不安全,沒有掩體,自己可能被砸死,於是趕緊回頭。遊戲語音的另一邊,其朋友聽到他大叫一聲:「樓塌了!」

游紹峰心想,千萬不能躲在牆邊,因為牆倒下來可能把人壓死。他發現房間內的床鋪、床頭櫃、桌子正好是個三角形。「當時視野裏最大的掩體就是那張床鋪,我一邊朝那片三角區那裏跑兩步,房子一邊塌。這個過程只有兩秒,房子就塌完了。」

3月8日下午,消防救援人員攜帶搜救犬在福建泉州欣佳快捷酒店坍塌事故現場搜救。(中新社)

廢墟下的三天三夜:痛餓渴

就在坍塌的一刻,任職安全工程師的游紹峰也在瞬間想好了求生的基本方案:保存體力,維持心態,等待救援。

而在廢墟下的這三天三夜,游紹峰因為睡眠紊亂,沒有光線,感覺過了四五天,他如今再次梳理那幾天的時間,第一階段是「痛」,第二階段是「餓」,第三階段是「渴」。

塌陷那兩秒只有一瞬間,游紹峰感到背上一陣劇痛就跌在地上。一開始他的頭部被某種東西卡住,四肢能活動的只有右手。後來經過一番掙扎,頭部和左手得以自由,但兩隻腳還被石塊壓住,只能保持坐姿。他後來嘗試了四五次,把腳上的石塊挪開,但每動一下石塊,左腳都是一陣劇痛。

直到大概30分鐘以後,我意識到,坐姿體能消耗快,如果一直不能動彈,心態也會很快崩潰,可能撐不了兩天。正好這時,左腳被石塊壓得腫脹,失去知覺,這是個好機會,痛感會降低。我一咬牙,用之前掙脫的雙手一把扯開一隻腳的石塊,再用這只腳把另一腳的石塊踢走。這個過程最難的是,我得自己動手,那一下,簡直是疼痛的最高級別。
游紹峰
救援人員徹夜營救。(中新社)

四肢可以自由伸展後,游紹峰第一選擇就是睡覺,保存體力。而在「餓」的階段裏,他和周圍的被困者互動,印象深刻的和一位女生對話。游紹峰問對方:「你還好嗎?」「我那邊還好!」「你要堅持住啊!會有人來救我們的。」「好的。」游紹峰說,只有簡單的溝通,不然會浪費體力。

到了「渴」的階段,游紹峰表示,他曾嘗試尋找礦泉水,但只是浪費體力。「廢墟下每一個可以碰到的管道,我都用嘴吸過,希望那是一根水管;直到3月9日的雨夜,空氣變得濕潤,我意識到自己可以從空氣中汲取水分。我從之前保護我的床鋪上,撕下一些紗布,用尿液濕潤,放在鼻腔邊,增加周圍的濕度。乾渴有時還會產生一些哭笑不得的夢境:有時候會夢到獲救了,誰都不認識我,我還在到處找水喝。」

游紹峰在黑暗的廢墟下被困69小時。(福建消防供圖)

救命稻草是一個冷氣遙控

游紹峰稱,自己在廢墟埋了那麼久,心態也曾經崩潰過。最後他內心的救命稻草是一個冷氣遙控。遙的屏幕可以發光,他利用這點光把周圍照亮:這是一個和一輛SUV底盤下的高度和面積都相仿的空間,但不是規整的長方形,各類家具、結構的殘骸把內部分成了一個收斂的多邊形,像鳳爪一樣。

為了維持心態,我想像這裏是一個兩室一廳,中間是客廳,能和周圍的被困者對話;主臥比較大,但是晚上漏風,比較冷;這時候就移到次臥。我還發現一板電池,想著遙控器原來的電池沒電後,還有備用,但很快就覺得挺諷刺:難道我活得能比這塊電池長嗎?我於是就盡情擺弄那台遙控器的屏幕,看看界面的變化,打發時間。
游紹峰
3月10日16時38分,被困69個小時的24歲溫州男子游紹峰獲救。(中新社)

就這樣一直堅持到3月10日,救援人員終於發現了游紹峰並將他救出。游紹峰在送往醫院救治後,隨即打電話到家中向父親報平安。此外,他很感激一線的救援人員。

(三聯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