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肺病維權】深圳高樓背後 風鑽工友久病不癒 索賠遭打傷
改革開放40年,深圳從當初一個小漁村一躍發展成國內一線城市。一幢幢五光十色的高樓背後,就與過去一批批外地工人所付出的汗水密不可分。他們深信自己在這裡所付出的勞力,最終可為其家人換來更美好的生活。
不過,一批批來自湖南的風鑽工人經過數十年打拚,親手為深圳興建一幢又一幢的高樓後,近年卻先後被檢驗出已患上嚴重的塵肺病。在深圳政府及其公司長期的不作為下,他們近半年來持續前往深圳信訪局維權追討賠償,卻屢遭公安驅散,當中更有工人被打傷。
目前工人在深圳的維權行動已維持了數月,政府的態度讓身患頑疾的他們只感人離鄉賤,當初為家人換來更美好生活的願望早已一一落空。
今年第5次赴深圳維權
大約150名工友本月初再次齊集深圳信訪辦維權,這亦是他們將今年1月份以來的第5次維權。對於官方表示先把每名工友按是否已確定勞動關係、買過社保等項目作分類處理的做法,工友的談判代表坦言官方「太沒誠意了,之前承諾的東西他們都不認了,反正按他們(官方)的意思就是在這個事上政府沒有一點責任,也不會拿一分錢出來賠償給我們」。
其間有睡在信訪辦的工友一度被保安驅趕,但他們氣憤的表示:「我們是想睡信訪辦嗎?把問題解決了我們就不會睡這裏了啊!我們都是病人,累了還不讓我們躺會兒」、「這是第5次維權了,每次維權都讓我們花費一大筆錢,我們家庭早就負債累累了,我們沒錢住旅館只能住信訪辦啊」,最終要讓信訪辦領導出面調停才平息事件。
對於公安總是揚言清場,工友坦言並不害怕,更表示「問題不給解決,忽悠我們拖了這麼久了,現在還要來趕我們走?」亦有工友表示:「現在信訪辦已經被我們佔領,我們之後就住這裏不走了,今天他們沒法清場,之後就更不敢了,我們的人只會愈來愈多。」而在工友今年5月的一次維權行動中,他們亦曾遭到近百名的防暴警察驅散,一班身患頑疾的工友與身穿裝備的防暴警察當日一度爆發衝突,有不少工友被打傷送院,亦有部份工友事後遭當局帶走調查。
工友被層層外判剝削
據悉,這批主要來自湖南桑植縣、耒陽市等地的工友,自九十年代初便離鄉別井來到正在大興土木的深圳打工。由於深圳的地下全是堅硬的石頭,因此當需要興建高樓大廈的地基時,便需要利用到風鑽爆破的工序。隨着風鑽爆破當時急需大量人手,這批來自湖南的工友亦於這時陸續入行。據了解,風鑽爆破的工序需要通過風鑽機在堅硬的花崗岩上鑽出孔洞,並從中裝上炸藥進行爆破,從而在岩石上打下直徑一米到兩米不等,深達三四十米的深井作為大樓的地基。由於每一幢高層的建築都需要打很深的孔樁,因此深圳的都市建設也就離不開風鑽爆破這個工序。
不過,由於風鑽爆破的過程中會產生大量粉塵,因此風鑽工人每次從井裡爬出時總會全身布滿灰塵,而作為他們惟一防護措施的口罩很多時其實未必管用,長年累月的工作依舊會讓他們吸入大量粉塵,部份老闆甚至會為了節省成本,而不會為工人按時更換口罩。而在這個本身已十分高危的工種下,這批來自湖南的工友還遭到層層外判剝削,讓他們與僱主的勞動關係始終無法確定。而當初只想一心為家人賺錢的他們最終在發現自己患上塵肺病時,病情基本上已極難根治,加上他們大部份都沒有勞動合同可證明其工人的身份,使他們根本無法得到應有的賠償,更有不少工友已等不到維權成功,近年已陸續病逝。
其實湖南不少工友早在2009年已經確診塵肺病,並曾進行維權而爭取到一定的賠償。不過隨着確診的人數不斷上升,當年維權成功而獲得賠償的事情最終僅成為深圳惟一一次的「特事特辦」。
官方持續不作為
除了風鑽工人實實在在為深圳建設作出貢獻這一點外,根據國內相關法例,勞動行政部門其實有責任監督勞動合同簽訂,保障明確勞動關係。但實際上,部份建築公司「鑽空子」,不與工人簽訂勞動合同,選擇性地購買社會保險,而政府的檢查和干預力度對此則相當不足,衛生執法部門也沒有做好「監督用人單位執行國家勞動安全和衛生規程和標準」的責任,讓絕大多數地盤的防護用品和措施極少,導致工友患上職業病,甚至因工受傷或死亡的情況時有發生。而工商管理部門和其他管理部門也沒有為「監管公司變更」提供相關證據的責任。建築爆破公司幾經變更,但工友毫不知情,這給用人單位否認勞動關係提供了極大的便利,有關部門對此存有種種失職、不作為之嫌。
根據由國內高校學生所組成的「大學生塵肺病調查小組」報告顯示,最早在深圳從事風鑽的湖南耒陽工人自1999年起便陸續被查出塵肺病。2002年起,除了少數的包工頭技術員,耒陽工人基本撤出深圳,而桑植風鑽工人則發展到逾300人,取代耒陽成為了行業的主力軍。直到2009年下半年,隨着愈來愈多的耒陽工友出現不適症狀,再被職業病醫院拒絕檢查,桑植工人才真正意識到塵肺病的兇險,此時已有十多人先後因塵肺病死去。另據當局對這次維權塵肺工人的建檔統計,桑植建檔316份,其中已故18人;耒陽建檔226份,已故75人。也就是說耒陽有逾3成的塵肺工人在獲得妥善的醫療救治、合理的賠償之前就已經悄然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