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沙戰爭會否引爆另一場蘇彞士運河危機？

12月18日，在美國國防部長奧斯汀（Lloyd Austin）訪問以色列、巴林多國之際，美國國防部宣布啟動有十國參與的「繁榮衛士行動」（Operation Prosperity Guardian），聯手保護紅海曼德海峽（Bab al-Mandab Strait）上的商船。

同一天，由伊朗支持的也門胡塞武裝組織（Houthis）再次襲擊了一艘挪威擁有的石油化工貨輪 ，以及一艘掛巴拿馬旗的散貨船。

貨櫃巨頭紛紛停運

上周以來，全球五大貨櫃航運的其中四間－－瑞士的地中海航運公司（MSC）、丹麥的馬士基（Maersk）、法國達飛海運（CMA CGM）和德國的赫伯羅特（Hapag-Lloyd）－－已宣布暫停在紅海航行。英國石油巨頭BP宣布停止紅海運輸。台灣貨櫃三巨頭長榮海運、陽明海運同萬海跟隨相關行動。挪威全球第四大油輪公司Frontline也及發布了同類的通告......

雖然胡塞組織的公開目標是要阻止以色列在加沙造成的人道災難，強調化解人道災難的實際行動有助減低武力升級，但其攻擊的對象往往與以色列無關。例如12月14日一架由掛香港旗、由阿曼塞拉萊（Salalah）開往沙特吉達（Jeddah）的貨櫃輪船就受到胡塞組織的飛彈攻擊；18日受襲的挪威石油化工貨輪也正由法國開往位於印度洋的法國領土留尼旺（Réunion）。

事實上，紅海航道對以色列的重要性非常低，其紅海港口埃拉特（Eilat）航運只佔該國貿易量的5％。

〔下圖：截至12月16日在紅海一帶的海上事故〕

美國早有多艘軍艦在紅海一帶巡邏，多次攔截胡塞組織的無人機或飛彈，單單在12月17日，美軍就擊落了14架來自胡塞組織控制地區的無人機。不過，美軍攔阻胡塞攻擊的能力始終有限，例如18日受襲的挪威船隻就在無人機攻擊之下起火，其水缸受到破壞，不過機件依然能正常運作。

航運樽頸

紅海航道，緊握蘇彞士運河（Suez Canal）同阿拉伯海的交通，每日有近900萬桶石油通過此地，佔全球需求大約10％，全球近三成的貨櫃航運會經過此海域，全球海運的15％則會經過蘇彞士運河。因此，紅海航道對全球貨運極其重要，不然交通歐亞的貨船就要繞過南非好望角，大大增加運輸時間和成本。

在也門與厄立特里亞（Eritrea）、吉布提隔海對望的紅海曼德海峽，最窄處只得26公里之遙，因此就構成了紅海航道的樽頸。

偏偏此處卻是政治不穩之地：往南一點有索馬里海盜，也門有胡塞組織，而曾是埃塞俄比亞唯一出海口的厄立特里亞近月也可能跟埃塞俄比亞爆發戰爭－－埃塞俄比亞總理艾哈邁德（Abiy Ahmed）10月曾高調宣稱紅海是該國的「自然邊界」，為1.2億人民破解「地理監獄」是一個「存亡問題」，有埃塞俄比亞的匿名官員還向媒體放風稱不排除使用武力，讓人們擔心內戰還未完成平息的埃塞俄比亞會同鄰邦發生另一場地區戰爭。

只有包括中國在內的多國海軍都有基地的吉布提比較穩定。

由於目前全球另一主要航道巴拿馬運河因為1950年以來未見的乾旱天氣而大減每日可以通過的船隻數量，造成航運成本增加，有美東到亞洲的貨運甚至改道航行時間較長的蘇彞士。如果紅海航道這一邊也出意外，全球航運可能會出現疫情以來未見的另一場危機。

伊朗角色有限

對於胡塞組織針對商船發動愈來愈頻繁的攻擊，美國公開將責任歸咎於伊朗，認為伊朗要控制好胡塞。不過，伊朗對胡塞組織的控制力有多大也值得質疑：在沙特明顯不想再繼續也門內戰的背景下，去年4月以來也門戰事已相對平靜，胡塞也加強了對其佔領區的控制能力，並同沙特持續進行長久停火的談判，伊朗支持的重要性已然減低。

同時，紅海航道和蘇彞士運河是各方利益所在的關鍵要道，俄烏戰爭爆發後的歐洲需要從中東進口更多的燃料，而原本供應歐洲的俄羅斯原油和燃料也要經由此處運往亞洲的新買家。在紅海航道搞破壞，無疑會觸動到全球一致的反對。

而且，在加沙戰爭爆發之後，伊朗一直保持克制，獲其支持、對以色列構成最大威脅的黎巴嫩聖主黨，兩個多月來也只停留在以黎邊境進行「表演式」攻擊。為了回報伊朗的「溫和」，美國拜登當局在11月中更再次暫緩對伊朗的制裁，讓伊朗能使用其以能源出口賺取、被扣留在伊拉克的超過100億美元資金。

在國內政治依然不穩的背景之下，伊朗絕對沒有誘因去打破這個緊張關係之中的平衡。

要壓止胡塞組織對商船的攻擊，武力威脅似乎是最直接的出路。於是，就有了此刻美國帶頭的「繁榮衛士行動」，參與的國家則有英國、巴林、加拿大、意大利、荷蘭、挪威、西班牙和塞舌爾（Seychelles）。

不過，胡塞組織所用的無人機和飛彈成本低廉，稍有漏網之魚都會對商船構成威脅，增加航運保險成本。要阻止另一場蘇彞士運河危機出現，「繁榮衛士行動」有可能要升級至軍艦直接護航商船的規模，甚至直接對胡塞組織的軍火庫等目標進行直接打擊，前者成本高昂，後者有可能擴大區內衝突。

而在武力威脅之外，加沙停戰則是另一出路－－至少，這將會讓胡塞組織失去發動攻擊的理由。近日，歐美多國都逐漸傾向呼籲停火，維持紅海航道的商業考慮就是其中的一種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