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峰會啟動烏克蘭入盟談判　是「塞翁得馬」？

12月14日的歐盟峰會有兩大議程，一是正式啟動烏克蘭的入盟談判程序，二是通過包括未來四年500億歐元對烏財政援助的新增歐盟預算。兩者都需要27國一致通過。兩者的阻力皆主要來自匈牙利的親俄總理歐爾班（Viktor Orban）。

經過數小時談判之後，歐爾班堅持不讓。多方媒體報道稱，德國總理朔爾茨（Olaf Scholz）想到了一條妙計，就是請歐爾班暫時離開會議廳，去喝杯咖啡，好讓還留在會議廳中的26國「一致通過」啟動烏克蘭加入歐盟談判程序。

當然，歐爾班的「缺席」並不是人情，而是歐盟以高達102億歐元的援匈資金買回來的。在其後的500億烏克蘭財政援助表決中，重返會議廳的歐爾班就馬上運用了其否決權。

不過，歐洲理事會主席米歇爾（Charles Michel）表明，其他26國都同意援烏撥款，將在來年1月再議，展現出樂觀態度。

目前，歐盟手上還有大約200億援匈撥款因匈牙利國內法治問題等爭議而被扣起，相信如何釋放部份款項來「收買」歐爾班依然會是下月峰會的主題。

同時，正在主持荷蘭過渡期政府的首相呂特（Mark Rutte）也指出，就算匈牙利堅持反對，其餘26個國也可以用更複雜的方式去另外設立烏克蘭的長期財政援助機制。從這個角度來看，歐爾班談判籌碼有限，趁機再多爭個一百億似乎更好。

事實上，在俄烏戰爭爆發之後，歐盟擴張再次成為了歐洲政治主流。在這次峰會上，各國也決定了正式啟動摩爾多瓦（Moldova）的入盟談判程序，給予格魯吉亞（Georgia）歐盟候選成員國地位，並有條件地啟動波斯尼亞與黑塞哥維那（Bosnia and Herzegovina，下稱「波黑」）的入盟談判程序（按：取決於來年3月的歐盟審核報告）。

入盟長路漫漫

同意啟動烏克蘭入盟談判程序，不等於烏克蘭能在短期內加入歐盟，更不等於談判本身會在短期內開始。經過這次歐爾班離場放行之後，匈牙利（或任何其他歐盟成員國）還有至少70個機會可以運用否決權攔阻烏克蘭正式加入歐盟的進程。歐盟的下一步就是要規劃出烏克蘭入盟談判的框架和確定首輪談判的時間，兩者也需要歐盟一致同意。

目前，跟歐盟至少談判了10年以上的候選國就包括土耳其、黑山共和國、阿爾巴尼亞、塞爾維亞等國。雖說歐債危機之後歐盟擴張長期失去動力（按：最後一個加入歐盟的國家是2013年的克羅地亞），但根據樂觀估計，烏克蘭最快也要到2030年代才有辦法加入歐盟。

同時，由於烏克蘭是農業大國，一加入將碰撞到歐盟各國的農民利益，以及歐盟共同農業政策的補貼分配問題。就算沒有俄烏戰爭的複雜性，烏克蘭加入歐盟本身就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

正所謂「見微知著」，12月13日新上任的親歐波蘭總理圖斯克（Donald Tusk）將會繼續前朝留下的烏克蘭穀物進口禁令－－即使此禁令破壞歐盟單一市場規則。出於本國利益而攔阻烏克蘭入盟的劇情，未來將會不斷重覆上演。

和談「安慰獎」？

加入歐盟之難，大概早已在烏克蘭人的預期之內。更值得他們擔心的是，加入歐盟會否變成西方施壓烏克蘭「割地求和」的「安慰獎」。

烏軍2023年的反攻失敗，已證明烏克蘭並沒有武力奪回所有俄控領土的能力。即使歐美能維持原有規模的軍事援助，這個事實也不太可能會改變。

相較之下，眼見西方已經出現援烏厭倦的普京（Vladimir Putin）卻顯得愈來愈有自信，在其俄烏戰後首次舉行的年末記者會上，他重提了「去納粹化」和「去軍事化」的戰爭目標，表明和平將會在俄國達成目標後才會實現。

以談判桌上的妥協來結束俄烏戰事，已是一個難以逃避的現實。問題只在於，如何妥協。

最多人主張的一種妥協方面，就是「領土換安全」，由烏克蘭以體面的方面實際接受俄羅斯對於克里米亞、烏東地區（甚至是烏南地區）的控制權，交換烏克蘭其餘領土加入北約，或以某種條約方式成為美國和北約的保護國。

由於對抗北約東擴是普京發動戰爭的主要目標之一，除非俄羅斯是以弱勢地位進入談判，否則「領土換安全」的妥協很難會被俄方接受。

讓烏克蘭加速加入歐盟，或者加入歐盟部份條款，就有可能變成次選。歐盟本身，其實也有共同防禦條款，只是歐盟並沒有像北約般長年建立起來的軍事聯動準備，該條款只屬空談。

從目前烏克蘭相對較弱的戰場形勢來看，未來俄烏談判中的弱方很大可能將是烏克蘭，其加入歐盟的進程在此就會變成烏克蘭對俄妥協、放棄加入北約的一個替代選項。由於加入歐盟本身，屬於一件標誌性的政治事件，主持談判的烏克蘭當政者也能較容易說服民眾接受談判結果。

歐盟啟動烏克蘭入盟程序，看起來，正如澤連斯基所言，是「烏克蘭的勝利」。但隨着烏克蘭的戰場僵局曠日持久地拖延下去，所謂的勝利可能只是「塞翁得馬」般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