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時代的俄羅斯｜總統大選，又當如何？

俄羅斯共產黨領袖久加諾夫11月28日透露，俄議會上院將於12月13日宣佈明年3月召開總統選舉的具體日期，這意味着俄羅斯的新一輪總統競選活動即將展開。他補充說，俄總統普京領導的執政黨統一俄羅斯黨將於12月17日舉行會議，共產黨則於12月23日召開會議。根據俄羅斯法律，議會上院須在投票前至少100天宣佈確切日期，分析普遍認為選舉日期將定於明年3月17日。
近日，聖彼得堡政治基金會創始人兼主席米哈伊爾·維諾格拉多夫（Mikhail Vinogradov）在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網站撰文認為，俄羅斯總統普京明年三月再次當選後，無論是否進行大規模政治改組都有其現實理由，但俄羅斯政治生活中有許多重要但懸而未決的問題亟待解答。現將該文編譯如下，僅供參考。

令人困惑的是，我們沒有看到在11月4日的「俄羅斯統一日」開始大張旗鼓地宣傳定於2024年3月舉行的總統選舉。普京沒有正式宣佈他將參選，也沒有出席在莫斯科舉行的以「俄羅斯」為主題的大型展會的開幕式，這本應是他的競選活動的重要一幕。

一些分析人士將此歸因於最近在達吉斯坦發生的反猶太騷亂。另一些則認為，克里姆林宮正試圖縮短選舉季，從而降低風險。普京也有可能對預選儀式感到厭倦，以至於根本不願意參加。

不管怎樣，這場宣傳運動必須儘快開始。它不會引起人們太多興趣，甚至可能不會成為今年最重要的政治事件：畢竟，與以往的總統選舉一樣，不會有任何懸念，結果完全可以預測。一場像樣的演出需要精力充沛的候選人、有趣的宣言和足夠的政治參與感——讓人們自視為歷史事件的參與者。現在這三者都缺乏。

事實上，俄羅斯總統候選人們並未付出太多努力，即使他們得到了上級的批准。這是因為參選不太能促進他們職業發展。在投票後，候選人要麼保留以前的地位，比如俄共領導人久加諾夫或「公正俄羅斯」黨領袖謝爾蓋·米羅諾夫；要麼完全從政界消失，比如俄共候選人帕維爾·格魯季寧、前克里姆林宮顧問謝爾蓋·格拉濟耶夫和億萬富翁米哈伊爾·普羅霍羅夫。

選舉宣言也從未發揮過重要作用。最明顯的例子是普京的2018年總統競選，他根本沒有提出什麼政治宣言；2012年他也只是發表了幾篇署名文章。宣言代表了對變革的渴望，而改革的論調在今天的俄羅斯是不存在的。

最後，人們對這種政治參與也沒有什麼興趣。「國家的未來取決於你的選票」這樣的標語被過度使用。對大多數選民來說，口號與現實幾乎沒有關係。自20世紀90年代末以來，總統選舉從未出現過真正的競爭。相反，重點是營造節日氣氛。這一次，「俄羅斯」主題展被認為描繪了俄羅斯未來的理想化願景，有助於營造節日氣氛。

儘管如此，俄羅斯的政治生活會在選舉期間更具活力，這往往會引發權力的爭奪。這種爭奪偶爾會被公開，但大多是閉門進行的。

傳統而言，總統新任期的開始是進行政治改組或重大改革的時候。總統府和政府工作人員的合同與國家元首的任期有關，任何人指望這些合同續簽都是不明智的。

根據邏輯，這次選舉不太可能有任何重大變化，因為改組可能會分散對烏克蘭軍事目標的注意力。但這並不意味着政治鬥爭不會在選舉期間加劇。

當然，穩定是俄羅斯體系的關鍵訴求，但也有侷限性。自2008年以來，聯邦安全局和安全會議的領導層一直沒有改變；現任國防部長和內政部長自2012年以來一直任職；2016年任命的總統府高級官員還在任上。米哈伊爾·米舒斯京擔任總理的年頭很快將超過普京。

因此，有充分的理由進行改組。但對克里姆林宮來說，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保持現狀意味着阻止官員的有效晉升，年輕的州長們原本夢想着高升一步，在莫斯科找個好的位置。與此同時，選擇改變意味着給系統帶來額外的壓力。

目前，這種壓力已經足夠大，可能會影響系統對問題的反應速度及整體有效性。

俄烏衝突期間發生了三次嚴重危機：2022年9月俄羅斯從烏克蘭哈爾科夫地區撤退；2023年6月瓦格納僱傭軍叛亂；以及10月北高加索地區的反猶太動亂。第一次危機導致當局開始組織部分動員，這也許不是迅速的反應，但卻是規模適當的反應。然而，對接下來的兩次危機，當局並沒有做出實質性回應。人們似乎認為隨着時間的推移一切都會平靜下來，並被遺忘。在某種程度上，這是對的。

儘管如此，克里姆林宮避免採取激烈行動並指責外部行為者的做法可能會被證明是危險的。至少，這意味着人們會更加擔心外部敵人制造某些突發事件，破壞即將到來的選舉。這種緊張情緒反過來又增加了克里姆林宮自己犯下重大錯誤的可能性，這可能會產生比敵人「鬧事」嚴重得多的後果。一些人認為發動特別軍事行動的部分動機是擔心西方可能試圖破壞2024年的選舉。這絕非偶然。

選舉周期的結束應該為這種緊張情緒劃上句號。然而，俄羅斯領導人在投票後也有很多決定要做。

他們是否應該推行更激進的國內政策，包括加大壓制力度？考慮到這個國家（包括精英階層）的温和情緒，沒有明顯的理由採取如此極端的步驟。

他們是否應該繼續推遲政治改組？任何對現狀的改變都將是困難的，因為老一輩對年輕官員控制局勢的能力心存疑慮。

他們是否應該轉而關注前線戰事？由於缺乏軍事成果，未來在戰場上取得成功的前景也比較黯淡，情況變得更加複雜。例如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是如何對廣大民眾明確這次軍事行動的目標？

最後，如何在引入現代化元素（至少是在某些部門）的同時，繼續走向復古烏托邦和「主權化」呢？

這些問題都無法確定。雖然總統選舉可能會為克里姆林宮提供一個給出部分答案的機會，但不能保證它會利用這個機會。

本文原文題目：Russia's Predetermined Elections Are Still Enough to Rattle the Elites ，原文出處：https://carnegieendowment.org/politika/91090 ，歐亞系統科學研究會特聘研究員王建平編譯，中文版本最早刊載於歐亞系統科學研究會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