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選2024｜民調再揭特朗普現象的荒謬　民主的假設值得質疑？

7月31日，《紐約時報》公布其與西恩納學院（Siena College）對2024年大選季度的首個民調，結果顯示特朗普（Donald Trump）在共和黨初選選民當中的支持度高達54%，遠遠拋離一度被視為可取代特朗普的佛羅里達州州長德桑蒂斯（Ron DeSantis，支持度17%），其他候選人的支持度最高也只有3%。

根據《紐約時報》的統計，在過去半個世紀的總統初選，沒有任何在同一階段領先最接近對手最少20個百分點的候選人會輸掉初選提名。觀乎特朗普高達37個百分點的領先優勢，這位身負兩單刑事官司、兩度遭國會眾議院彈劾的前總統似乎無可避免會得到共和黨的總統提名，變成民主黨總統拜登（Joe Biden）的對手。

「特朗普幾乎贏定」這一件事本身並不讓人意外，但民調卻進一步揭出共和黨選民近乎荒謬的政治取態，顯示出他們對於特朗普的「忠誠」已到了一個不能用理性去衡量的政治現象。

《紐約時報》將共和黨初選選民分成三類，一是佔比37%的「特朗普死忠」，二是同樣佔比37%的「可被說服派」，三是佔比25%的「反特派」。

從這一個分類來看，其實共和黨內部可能不會支持特朗普的選民超過半數，只需要一個能夠團結「可被說服派」和「反特派」的人物。問題是，這兩派雖然同樣可能不會支持特朗普，但其政策立場卻南轅北轍，「可被說服派」反對移民改革、反對給烏克蘭更多援助、傾向支持對進步派企業作出懲罰，而「反特派」卻傾向不反對移民改革、支持援烏、傾向不支持干預營商。

從理性的分析來看，特朗普此刻之所以幾乎必勝，其主因就是這兩派難以被一個候選人的特定主張團結起來。德桑蒂斯一直希望打出「沒有特朗普包袱的特朗普主義」旗號，在佛羅里達通過「不說基法」禁止學校談性別議題，打壓企業的「環境、社會、管治」（ESG）投資，對政治立場屬進步派的迪士尼公司開火，將墮胎期限縮減至懷孕六周內，甚至在教育指引上加入「黑奴制度對黑人有好處」的內容。這種主張大概可能爭取到一些「可被說服派」的支持，卻無法討好「反特派」。

但這一份民調卻清楚顯示，政策分歧根本不是人們選擇支持特朗普還是德桑蒂斯的考慮。《紐約時報》指出，在共和黨選民中，無論是完全支持墮胎，還是完全反對墮胎；無論是支持跨性別人士，還是反對這種自我性別定義；無論是支持對抗進步派企業，還是反對干涉商界；無論是支持援助烏克蘭，還是反對援助烏克蘭；無論是支持保留現有福利開支，還是支持削減福利以壓低政府赤字——在這些爭議議題立場完全不一樣的人都較為支持特朗普，而非德桑蒂斯。

德桑蒂斯原本是打算以特朗普右翼主張不夠堅定來作政治攻擊（例如特朗普曾批評德桑蒂斯的墮胎限制和其針對迪士尼公司的打壓），但從此等民調結果來看，德桑蒂斯從一開始就走上了錯誤的道路：對付特朗普根本不能訴諸理性手段。

在特朗普和德桑蒂斯的個人特質比較中，民調所顯示出來的結果若非不符事實，就是單憑感覺。共和黨選民絕大多數都認為特朗普比德桑蒂斯更能做實事、更能擊敗拜登，然而，客觀而言，德桑蒂斯在佛羅里達真正能落實的政策多不勝數，特朗普在白宮四年就只有一項減稅政績（還有他如今不敢提的新冠疫苗研發）；同時，唯一在選舉中曾經敗於拜登之手的正是特朗普，而特朗普也是共和黨2022年中期選舉失利的主因，相較之下，德桑蒂斯則一手將傳統搖擺州佛羅里達變成了紅州，去年以近20個百分點的驚人差距擊敗民主黨對手。

而在個人特質的比對中，與特朗普和德桑蒂斯支持比例最切合的，竟然是選民大多覺得特朗普更為風趣（54%對16%）。

對於這種「特朗普現象」，不少評論人都將之歸咎於美國共和黨選民的「部落主義」又或者「個人崇拜」。但無論其解釋如何，這也是一種非理性的現象。

一人一票民主普選的基礎預設就是每一個成年公民的政治意見有同等的價值。但為何他們應該有同等的價值？在醫療建議之上，沒有人會認為一位醫生跟沒有受到醫學專業教育的人的意見應該有同等的價值。為何每一個人的政治意見卻應該有同等的價值？

此中的預設大概是每個成年人都有基本的理性，作為其欲求和滿足這些欲求的手段的規範和指導。但美國的「特朗普現象」以至在全球不同民主國家的經驗都在告訴我們，這個民主的預設並不符合事實。

然而，在「為何每個人的政治意見都有同等價值」這個問題得到妥善解答之前，普選式的民主制度真的有堅實的理論基礎存在嗎？在現實反例處處之際，這是值得質疑的一點。

到最後，也許相信這種民主制度的人本身所依靠的也不是什麼理性，只是一套「民主就是好」的先入為主教條式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