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非峰會中的尼日爾政變：瓦格納集團的非洲生意還存活嗎？

當地時間7月26日晚，10位身穿軍服的軍人在西非尼日爾（Nigel）的國營電視台上宣布發動政變，以安全情況變差和管治不佳為由推翻民選總統巴祖姆（Mohamed Bazoum）。軍人宣布封鎖全國邊境，所有機構暫停運作，並在全境實施宵禁。

事件發生的時間點，正好接上27至28日在俄羅斯聖彼得堡舉行的俄非峰會。在軍人宣布政變之前，俄羅斯塔斯社（TASS）已引述消息指巴祖姆不會出席峰會，而其他尼日爾高層官員也不在與會名單之上。該社當時已引述《年輕非洲》（Jeune Afrique）雜誌的說法指巴祖姆已被叛軍拘禁。

政變似已成功

俄非峰會與尼日爾政變幾乎同時發生，也許是一場巧合。不過，政變軍人之所以沒有利用巴祖姆可能離境的機會來發動政變，也顯示出他們對於政變成敗並沒有十足把握，因此只能以總統衛隊來直接拘禁總統，試圖上演半場「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把戲。

目前，巴祖姆依然有一定程度的對外溝通自由。從美國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到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António Guterres）皆稱曾與被拘的巴祖姆通電。巴祖姆也能在社會媒體發言呼籲愛好民主的人民守護該國難得的政治成果（巴祖姆是尼日爾1960年獨立以來唯一經歷和平民主權力交接的總統）。首都尼亞美（Niamey）有至少數百名民眾接近總統府抗議政變。有消息亦指尼日爾其他軍人及國民衛隊都不滿政變，威脅政變者如不收手將會進攻總統府。

不過，到了27日，尼日爾軍方正式發表聲明支持政變，聲言是為了保持凝聚力，又警告外部勢力不要介入，呼籲安全部門將焦點放在打擊武裝份子之上。軍方的站隊宣告了政變的成功。

自獨立以來，尼日爾經歷過4次成功政變，就連巴祖姆本人2021年即將宣誓就任總統之前也曾壓服過一場政變嘗試。更廣泛而言，尼日爾所在的西非近年可算是非洲的「政變震央」。自2020年以來，馬里（Mali）、布基納法索（Burkina Faso）各自經歷過兩場政變，分別出現政變軍政府自身再被軍人推翻的荒謬劇情；而鄰國畿內亞（Guinea）也經歷了一次政變。

政變過後，這些國家的西非國家經濟共同體（ECOWAS）成員地位都被暫時中止，不過區內和區外國家的壓力都未能改變軍人當權的狀況。一方面，這是出於區內國家的無力；另一方面，這也是因為西非國家此刻要得到外來的安全援助，以前宗主國法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已不再是唯一選項。代表俄羅斯外交影響力的瓦格納集團（Wagner Group）已變成了「沒有道德教條」的更佳選擇。

俄羅斯的非洲「擴張」

蘇聯解體之後，俄羅斯在非洲的外交影響力非常有限。但在2014年瓦格納集團組成之後，俄羅斯就開始利用這個名義上獨立於俄政府外的組織擴大影響力，在非洲多國提供傭僱兵、輿論管控、反恐、天然資源開採及運輸、軍火交易等不同類型的服務。其在西非的宣傳強調反法意識，宣揚俄羅斯為反殖代表。

2013年法軍介入馬里迅速奪回中北部一度落入穆斯林武裝控制的兩個大城市之後，有民調顯示超過九成人支持法軍介入；到了今天，在軍政府的鼓吹下，俄羅斯國旗成卻為了民眾的反法符號，法軍及其他歐洲軍人也被要求撤出馬里，不再以之為區內反恐行動的總部。這種轉變背後當然有法軍反恐失敗的因素，但背後瓦格納的社交媒體宣傳也是功不可沒。

如今瓦格納集團僱傭兵在馬里已取代了法軍的地位。去年12月，加納總統也曾公開批評布基納法索已跟瓦格納達成協議，將俄羅斯傭僱兵送到「我們的北方邊境上」。（布基納法索對此否認。）

2019年舉行的首屆俄非峰會，就已反映出這種地緣政治形勢的轉變。俄羅斯着意經營在非洲的影響力，而法國則不再是西非國家的唯一選項。

瓦格納的潛在新客戶

不過，在俄羅戰爭和6月底瓦格納集團兵變的陰霾之下，俄羅斯的非洲政策無疑遇上了一些障礙。在2019年，親身與會的非洲國家領袖多達45位，到了今天的第二屆俄非峰會，此數就降至17位。而俄羅斯最近為了加重對烏克蘭的施壓而退出《黑海糧食協議》的決定，也使部份非洲國家離心離德，總統沒有親身出席的肯尼亞就有高級官員直言這是俄羅斯對非洲的「背後插刀」。

但如果尼日爾軍事政變成功，這卻有可能為俄羅斯打開另一道擴展影響力的大門。

自法軍2022年和2023年分別被馬里和布基納法索的軍政府「趕走」之後，尼日爾就成為了法軍在西非的反恐軍事中心，目前當地有過千名法軍進駐，將任務目標由直接反恐變成訓練當地軍隊反恐，而德國最近也宣布將會參與當地的歐洲軍事行動。

尼日爾若然再出現一個軍政府，剛抵埗不久的法國軍隊很可能很快就要搬家。不過，其中的一個不確定因素在於兵變之後瓦格納集團還能否在非洲有效運作。分析普遍認為如今似乎被「流放」到白羅斯的瓦格納領袖普里戈任（Yevgeny Prigozhin）只具領袖虛名，瓦格納的非洲活動依然能由莫斯科接管。不過，普里戈任兵變後依然能在克里姆林宮和普京談判的事實，卻似乎說明其對瓦格納整個集團的控制並不止於掛名的層次。

尼日爾的局面發展，也許能變成外界窺探俄羅斯兵變後政局，甚至是俄烏局勢走向的一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