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暫停黑海糧食協議　再來一場「膽小鬼遊戲」？

在7月17日烏克蘭再次攻擊克里米亞大橋之後，俄羅斯宣布暫停去年7月以來一直維持烏克蘭糧食經黑海出口的《黑海糧食協議》，表明一旦俄方要求獲得滿足將馬上恢復執行協議。消息傳出後，國際小麥價格錄得了微量升幅。

作為歐洲糧倉的烏克蘭，其黑海糧食出口不只是其經濟生命線，也是全球不少貧窮國家的糧食來源。聯合國世界糧食計劃署（WFP）本來超過80%的小麥採購都來自烏克蘭黑海出口，用以支援埃塞俄比亞、也門、阿富汗、索馬里等國。

雖然黑海糧運中斷與克里米亞大橋遇襲發生在同一天，但克里姆林宮發言人佩斯科夫（Dmitri Peskov）卻表明兩者無關。自去年7月俄、烏兩國分別同土耳其和聯合國達成《黑海糧食協議》之後，俄方一直不滿西方制裁阻礙俄羅斯農產品出口，多次威脅暫停協議。西方制裁並不涉及糧食出口，但其金融制裁卻實際上影響了其相關交易。

本年4月，俄羅斯就為此提出過多項要求，包括讓俄羅斯農業銀行重新接上SWIFT系統、去除針對農業機械零部件和航運保險的限制、去除對於化學肥料企業的制裁、恢復俄羅斯連接到烏克蘭黑海港口城市敖德薩（Odesa）的氨管道運氣等。

在俄方作出暫停協議決定之前，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Antonio Guterres）曾去信莫斯科當局，提出讓俄羅斯農業銀行經由摩根士丹利透過SWIFT系統以外的方式同歐盟作交易，並同英國、美國、歐盟有關當局取得了一些對俄制裁的豁免。

不過，俄方卻沒有正式回應古特雷斯的提案。對於俄羅斯的決定，古特雷斯表示遺憾，並質疑俄方對其決定的解釋，引用俄方業界的說法指「俄羅斯穀物貿易已達至高出口水平而其化肥市場也穩定下來，俄羅斯出口正接近全面恢復」。

自去年7月《黑海糧食協議》實施以來，烏克蘭總共藉此出口了3,290萬噸糧食。而除此之外，烏克蘭確實沒有其他可足替代的糧食出口途徑。例如其在俄烏戰爭爆發後極力發展的多瑙河經歐出口路線，過去一年只發展到每月可出口200萬噸糧食的層級。

事實上，這並非俄方首次暫停《黑海糧食協議》，去年10月克里米亞大橋受襲之後，俄方同樣叫停過協議，但當時土耳其、烏克蘭和聯合國都不顧俄羅斯反對繼續船運，最後俄方也迅速重回協議。

不過，這次俄羅斯暫停協議明顯是有備而來。最近幾個月來，俄方已一直阻礙協議執行，導致每日經黑海出口的受檢查船隻數量由去年平均每日10艘跌至兩艘，而在協議到期前的6月底，俄方也停止了船隻申請運糧，最後一艘獲准運糧的船隻已需追溯到6月27日。因此，7月以來，只有11艘船經協議機制檢查出口，相較之下，本年1月則有173艘。

對於俄方的決定，去年促使協議達成的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表明他相信他的「朋友」普京「想繼續這一道人道橋樑」，表明兩人預計在8月見面之際將討論此事。另外，有烏方消息傳出，有關繼續糧食協議的磋商7月17日下午已在伊斯坦堡進行。

此刻黑海烏克蘭糧運中止，其直接影響大概要等幾個月才會在世界各地感受得到。烏克蘭方面明顯是想聯合國、土耳其和烏克蘭三方不理會俄方退出而繼續船運。總統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的一位發言人就表明，「就算沒有俄羅斯聯邦，我們必須盡一切努力去利用這條黑海走廊，我們並不害怕。」而早在本年2月，烏克蘭已宣布成立5億美元的保險基金去補償黑海糧食船運的可能損失，可見烏方對此也早有準備。

這種做法當然是希望重演去年俄羅斯短暫停止協議、卻在土、烏、聯合國三方「照常運作」之下被迫重返的事跡。這種計算也並非沒有道理。如果除了俄羅斯之外的協議三方繼續接受船隻運糧、繼續在伊斯蘭堡對船隻進行檢查，俄羅斯可以如何回應？難道是出動軍艦攔截、扣留甚至攻擊糧船嗎？在俄羅斯和西方都正在爭取「全球南方」國家支持之際，這絕不可行。

同時，由於烏克蘭的黑海糧食出口有近四分之一以中國為目的地，中方也表明了希望有關各方能夠找到全面解決方案的態度，這也對俄羅斯構成了一定壓力。

如果各方都不能在談判桌上解決爭端，普京賭的就是在敘利亞問題、國內能源供應等事務上都有求於俄羅斯的埃爾多安不會在沒有俄羅斯同意之下放行糧船。而最近在瑞典加入北約以至烏克蘭亞速營戰俘回國等問題上親近西方的埃爾多安，暫時似乎也無意再加對普京施力。

而即使埃爾多安高舉「人道主義」大旗決定協助烏克蘭不理俄羅斯反對繼續運糧，烏克蘭的黑海糧食出口也需要有商家願意承擔一定風險才可成事。俄羅斯外交部就表明此刻的黑海西北部已變成了「暫時性的危險地帶」。烏克蘭政府的金錢保險能否安撫船運公司避險之心着實成疑。

如果烏克蘭糧食長期不能依靠黑海出口，西方國家難免要在對俄制裁的層面上作出讓步。

於是，這次俄羅斯暫停《黑海糧食協議》又變成了像去年同類事件一般的「膽小鬼遊戲」。當時，俄羅斯「草草退兵」了事，但這次俄方明顯有備而「戰」，到底何方會先低頭，則屬未知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