矽谷銀行SVB破產的必然：錯在政府，美國如何成資本最危險之地？

紮根美國科技生態系統，被市場稱之為「創新經濟的金融合作夥伴」，為美國近一半風險投資技術和生命科學公司提供銀行業服務的矽谷銀行（Silicon Valley Bank, SVB），3月7日還連續第5年登上了《福布斯》雜誌美國最佳銀行排行榜，三天後的3月10日，便被宣佈破產了。這樣一家擁有40年歷史、資產規模排名美國前20的明星銀行，怎麼說倒就倒了？

一起如教科書般經典的、資產負債表崩塌到銀行擠兑危機的案例，再次上演了，SVB不幸成為美國史上第二大銀行倒閉案。這距離2008年美國第四大投資銀行雷曼兄弟破產過去了15年。而同時還值得注意到的是，美國的簽名銀行（Signature Bank）、第一共和銀行（First Republic Bank）紛紛傳出擠兑消息。

這看起來有點滑稽和諷刺：作為最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美國，成為資本最危險之地。但事實上，矽谷銀行的破產也着實不值得大驚小怪，因為這種事件的發生在美國金融環境下是必然的。

從2008年次貸危機開始，量化寬鬆這種非常態的貨幣政策，卻在美國常態化了。美國經濟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就上量化寬鬆，其結果就是，美國的國債急劇膨脹。2008年，美國國債尚且剛突破10萬億，短短14年後，已經翻了兩番。截至2022財年末，美國未償國債總額達30.93萬億美元。這導致美國的金融，包括美元在內出現了巨大的系統風險。在這個系統風險面前，任何單個銀行破產都是小菜一碟。這也是為何說矽谷銀行的破產，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矽谷銀行，為何1天內被擠兑到破產？

從矽谷銀行資產負債表的崩塌更能管中窺物。

彼時，2020年新冠疫情到來，美聯儲將利率降低到0，並承諾無限QE。由此，全球也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科技企業融資熱潮。初創企業的貸款和風投額度快速增長，作為對初創科技公司最友好的銀行，矽谷銀行的存款也隨之暴增——根據矽谷銀行季度財報，從2020年6月-2021年12月，銀行存款由760億美元暴漲至1900億美元。 大量資金流入，這意味着銀行的負債端暴漲。

作為一家追求盈利的機構，矽谷銀行當然需要將這些錢「安全地」投出去，購買相應的資產，賺取利息差。 然而，問題在於，2020-2021年美聯儲並沒有開始加息，幾乎所有的「安全資產」，收益率都非常低。在這個背景下，矽谷銀行的選擇是買入大量美國中長期的國債和MBS。數據可見，從2020年年中到2021年末，矽谷銀行國債持有量從40億增長到了160億，MBS則從200多億增長到1000億。與此同時，矽谷銀行的現金和現金等價物（包括準備金、回購、短債）反而從140億美元下降到了130億美元。

這意味着什麼呢？矽谷銀行總資產在2000億美元左右，1000億美元的MBS資產，佔其資產負債表的比重超過一半，也就意味着其負債端，會受到MBS價值的巨大影響。另一方面，其現金相比存款佔比太少，不足以應對短期內的擠兑。

這一時期，矽谷銀行和幾乎所有的美國大型金融機構都認為，未來利率上升並超過2%的可能性非常之低。彼時，矽谷銀行的操作，其國債的綜合年化收益率「高達1.49%」，而長期MBS的收益率「高達1.91%」。這在當時是一個不錯的收益率。

然而，2022年通脹飆升，美聯儲開始瘋狂加息之路。 到了2023年3月，美國十年期國債收益率飆升至4%，而15年期固定利率的抵押貸款利率更是上升到6%以上。這就意味着矽谷銀行所持有的國債和MBS實質上都已經大量貶值。有人估算，其國債總貶值高達25億美元，而其MBS的總貶值可能高達150億美元。

另一方面，同時也由於貨幣緊縮，矽谷銀行的客戶也變得缺錢。2022年迄今聯儲局的快速加息，也導致了眾多科技企業日子不好過，融資融不到，股價一直跌，然而，房租、工資、研發投入各種支出都還不能停，這自然令矽谷銀行的存款持續流出。到了2022年底，矽谷銀行全年存款淨減少160億，特別是那些活期的無息存款，由1260億驟降至810億，這大大加大了矽谷銀行現金支出的壓力。

隨着逐步耗盡現金儲備，3月9日，矽谷銀行宣佈出售210億美元債券。然而，在這種情況下，市場怎麼可能再融資呢？ 這正是3月9日矽谷銀行股價暴跌的核心原因。 更要命的是，牆倒眾人推。矽谷銀行宣佈出售債券的聲明公布之後，矽谷銀行遭遇流動性危機的說法就在矽谷不脛而走，任何知道消息的科技公司，都恨不得趕緊從矽谷銀行提取資金。由此，銀行擠兑就這麼發生了。

美國監管機構表示，到3月9日收盤時，矽谷銀行現金餘額為- 9.58 億美元，而且未能從其他渠道蒐羅到足夠的抵押品。 就這樣，一天之內，矽谷銀行流動性被徹底抽乾並變為負值。加州金融保護和創新部（DFPI）次日宣佈關閉矽谷銀行，並任命聯邦存款保險公司（FDIC）為破產管理人。

「矽谷銀行」不僅一家　錯在政府

毫無疑問，這種情況絕非只有矽谷銀行一家有，應該所有的美國銀行都有，只是程度不同，抗風險程度不同，以及聯儲局願意救助的意願不同。

按理說，只要聯儲局願意救助，這種銀行破產所引發的風險擴散就被終止。但問題的關鍵就在於，現在連聯儲局自身，都變得充滿巨大風險。美聯儲是中央銀行，而現在美國最大的問題、最大的風險，其實並不在商業銀行這裏，而恰恰在中央銀行這裏，即在聯儲局這裏。

一方面，2008年以來，聯儲局和財政部毫無節制地借錢舉債，濫發美元，視債務上限為無物，以調整債務上限為兒戲。美國的國債總額已迅速來到近31萬億，佔GDP比重高達121.5%。與2007年相比,這一數據增加了21.9萬億美元,佔GDP比重上升了59.2個百分點。全球都感受到了，美國只有借錢的意願，並無還錢的意願。這使得美元成為公開的巨型「龐氏騙局」，而做局者就是聯儲局。

另一方面，阿富汗撤軍後，聯儲局隨意扣押阿富汗央行的資產；俄烏衝突後，又肆意沒收俄羅斯的外匯儲備……再者，美國近幾年愈發嚴重的雙標式霸權行為，尤其是使用卑劣手段遏制中國和制裁俄羅斯上，美國的民主燈塔形象已蕩然無存。幾乎全世界都看見，美國利用金融霸權，肆意的攫取其他國家經濟發展成果，轉嫁自身風險，並強迫他國服務自身意志。美國政府的信用基礎已被摧毀。美國和美元已經失去全球的，尤其是非西方國家的信任。

此情此景，美國政府也束手無策，所能做的也不過是架漏牽補。聯儲局不敢輕易出手去救，貿然去救，會增加聯儲局自身風險。如此舉步維艱，究其根源，美國淪落到這一步，完全是文化和制度使然。

美國的文化的固有缺陷是缺失義理，導致他們的文化和制度堂而皇之地、教條化地以唯利是圖為高，每個資本集團都拼命挖金融系統的牆角，損公肥私，讓整個國家的信用系統千瘡百孔。如此，矽谷銀行破產有何可大驚小怪？如此，美國發生國家金融風險又有何奇怪？事實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然而，每每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更準確來說，只是傷疤結痂了就不當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