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春福辭職｜新冠檢測揭大規模貪腐　引爆越南政壇大地震

越南官媒越通社今日（17日）報道，越南國家主席阮春福（Nguyễn Xuân Phúc）辭職。報道談到在越南多位官員出現違規的情況下，他負起政治責任。去年，被外界視為「下一個世界工廠」的越南曾爆出涉款4萬億越南盾（約12.62億港元）的快測劑貪腐案件，並引發該國一場「政壇大地震」。今次阮春福下台，或是一系列貪腐案件的後續發展。

本月初，越南國會先罷免兩名副總理范平明（Pham Binh Minh）和武德儋（ Vu Duc Dam）的職務，兩人被指因涉及疫情期間的官商勾結案而下台。據越通社報道，阮春福在領導、指導和抗疫方面作出巨大努力並取得重要成果，惟在包括2名副總理、3名部長在內的多位官員違規、帶來非常嚴重後果的情況下，他負起了政治責任。事件中，2名副總理辭職，2名部長和多名官員被刑事處理。

其中一個疫情期間的貪腐醜聞是，越南政府安排約400個撤僑班機，把國民帶回家。然而其後揭發有官員透過提供優先機位，每班機獲利約49,000美元。近日仍有相關官員落網，至多達41名人員及外交官被控，部分人被除去黨藉。

另一宗更大規模的貪腐案揭發於去年6月，以越南原科技部長、衛生部部長為首的大批高級官員，與不法商人勾結，兩年多來藉國家生產和採購試劑盒的機會，將試劑盒以遠高於市場的價格出售予政府及各地醫院以賺取差價，然後坐地分贓，涉案賄款金額多達2.66億港元。

當時，越共中央宣佈將越共中央委員、衛生部長阮青龍的衛生部長職務並開除出黨籍，並對相關違法違規行為追究多名官員的責任，包括河內市長朱玉英。後續的調查仍在進行，但越南方面因該案已有至少30被控，包括部分省級疾控中心的高級官員及軍方高層。

據越媒報導，此一貪腐醜聞至少有兩位部長涉案，波及政軍兩界及至少十多個省份的衛生系統官員、非法收益4萬億越南盾。昆士蘭大學越南裔研究員阮海洪（Hai Hong Nguyen）指出，這可能是自越南最高領導人、越共中央總書記阮富仲於九年前發起代號「熔爐」（Dot Lo）的反腐敗運動以來，規模最大的腐敗案件之一。

貪腐揭於2020年疫情之初

自新冠疫情以來，越南政府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來抗疫，包括培訓人員、購買醫療物資、強化管理等；而這讓一些腐敗官員和不法商人看到了可乘之機。

早於疫情初期，只有少數國家成功研發新冠測試劑，絕大部分發展中國家都要依賴世界衛生組織援助。作為較早發現疫情的國家之一，越南面臨較大檢測壓力，惟當時只有世衛援助的10,000個試劑盒，無法滿足需求。越南政府故此召開會議，決定進行試劑盒研發。同年3月，越南科技部宣布由越南軍醫大學和一間名為「Viet A Technology」的公司合作研發出試劑盒。

Viet A公司在中標後花了不足一個月就宣布成功研製了核酸試劑，並短時間內拿下了1,510億越南盾（約4,800萬港元）的核酸檢測訂單。當時，越南央媒頗為自豪地對外宣稱這是「越南速度」。

自此之後，越南在主要城市推動大規模核酸篩查。兩年間，Viet A的檢測試劑被廣泛應用於全國80%以上的核酸檢測。當地媒體在國家迅速控制疫情傳播及在2020年取得全球領先的GDP增長率時，多番表揚了這間公司的貢獻。Viet A不僅因此大發橫財，更獲最高領導人阮富仲授予三等勞動獎章，其創始人潘國越屢次接受媒體採訪，成為知名人物。

Viet A締造的「抗疫神話」，最終在2021年下半年破滅。當時Delta變種引發了越南新一波疫情，各主要城市都進行了大規模核酸檢測。由於可供使用的國產檢測試劑盒已有多種，加上衛生部指示各省疾控中心可在獲得授權的情況下自行招標，Viet A試劑盒的價格問題初次暴露。越媒又揭露，Viet A公司註冊資本僅僅8000萬越南盾（約2.7萬港元），員工僅十餘人，規模很小，讓外界質疑何以能拿下如此規模的政府大單。

由於Viet A公司的核酸試劑價格為逾120港元，較國際市場上同類型試劑約40多港元的售價貴，故很快便引起了當局的調查。去年12月初，越南警方已經在包括河內、胡志明市在內的16個省市展開調查。12月18日，Viet A創辦人潘國越及公司多名高層被捕。警方同日拘留了海陽省疾控中心主任范維賢，指控他在過去半年的試劑盒招標中收受潘國越270億越南盾（約850萬港元）的賄賂。

經過仔細的調查，越南警方和越共中央紀律檢查部門發現，為了讓Viet A試劑盒能溢價45%以上出售，潘國越精心設計了一套流程。首先，Viet A公司和越南軍醫大學相關官員通過不正當方式率先通過科技部認證流程，使自己的試劑盒成為越南最早獲准投產的同類產品，又誇大生產試劑盒的設備價格和材料成本及偽造成本證明。最後，通過賄賂各省疾控中心和醫院負責人，Viet A試劑盒以虛假的參考價格獲得政府採購。

有分析認為， Viet A試劑盒腐敗大案震驚越南，不僅因為最終牽涉到多名部長，更因為其涉及多個部門、遍佈多省，形成了一條腐敗鏈；複雜的利益鏈讓反腐敗調查面臨巨大阻力。在越共中央介入前夕，曾有高級官員對媒體透露稱「此案主謀仍然潛伏，被捕的只是從業者和幫手」。此案還多少展現出，越南未來腐敗問題可能更加複雜、發生更加隱秘、更難被揭露。

為打貪不力負責　接班阮富仲無望

這宗貪腐案從軍隊到政府、醫院，從中央到地方，都有大批官員牽涉其中。大量官員系統性參與分贓，受到越南社會高度關注，同時引起國際媒體注意。阮海洪表示，此案的一大特點是官員利用國家抗疫的緊急情況謀取私利。他指出：「由於緊急狀態下難以及時得到適當的控制，腐敗往往會系統、大範圍發生，這在反腐工作中需要注意。」

平情而論，阮富仲多年的反腐工作經已扳倒不少腐敗官員。據官方的統計，截至2020年底，越南共查處經濟犯罪案件1.17萬餘宗，800多人被定罪，包括1名政治局委員和7名越共中央委員。2021年，越南在透明國際（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的清廉指數排名中由104位上升到87位。然而今次案件揭發，顯示越南反腐道路依然漫長。

相關人士下台亦不排除涉越共黨內權鬥等因素，阮春福本來也被視為接替阮富仲黨總書記的熱門人選之一，在近年越南經濟及疫情防控上做出佳績。只可惜，阮春福如今已經無法再繼續相關的反腐工作，這次事件或許儼如這位在位不足兩年的越南國家主席的「最後一根稻草」。而阮仲富的權力進一步得以鞏固，或許對其「門生」越共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陳國旺（Tran Quoc Vuong）成為接班人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