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俄境攻擊是心理戰　烏克蘭想證明普京只是「紙老虎」？

12月26日，烏克蘭再以無人機深入俄境，對距離俄烏實控邊境約700公里的思格斯（Engels）空軍基地發動攻擊，是為本月以來的第二次。根據俄方說法，烏克蘭的無人機被盡數擊落，基地上的俄國軍機並未受損，但無人機的碎片卻造成三人死亡。俄、烏雙方的社交媒體都有傳出軍機受損，以至俄方將軍機撤出空軍基地的消息，但這些消息都難以被證實。

無論如何，這次攻擊很明顯是烏克蘭方面對俄羅斯底線的再次挑釁，反映出烏方與俄羅斯長期作戰到底的決心。同時，這種攻擊竟然能在三周之內在同一個軍事重地再次發生，也突顯出俄羅斯空防確實存在着可以被烏克蘭利用的漏洞。

這次受攻擊的思格斯空軍基地，是俄羅斯部分戰略轟炸機Tu-95和Tu-160的基地。這些軍機近期經常被用於對烏克蘭能源基建發動的導彈攻擊，同時也是俄羅斯「核三位一體」的重要一環。在12月5日上一次同類攻擊發生之時，就有至少一架Tu-95受損。

在上一次攻擊之後，衛星圖片顯示俄方對於烏克蘭的潛在同類攻擊已做了一些準備，於部分空軍基地將軍機分散停泊，又或者在軍機與軍機之間築起分隔牆，避免一點受襲的外溢破壞。然而，這些預防性準備似乎沒有與空防系統的改善同時執行，如今依然讓烏克蘭以無人機深入國境數百公里，直達俄國軍事要地。

根據各方分析，無論是12月5日的攻擊，還是12月26日的攻擊，烏克蘭的武器該是在上世紀70年代的蘇製無人偵察機改裝而成的攻擊無人機。這一個事實，當然也讓人們更加質疑俄國的空防實力。

零星攻擊意在攻心

不過，從烏克蘭最近一連串針對俄羅斯領土，以至克里米亞的攻擊來看，烏克蘭要達要的並不是能扭轉形勢的戰場目標，而是一種心理戰，正如烏克蘭10月時對克里米亞大橋的攻擊一般——大橋是俄羅斯總統普京紀念自己像葉卡捷琳娜大帝（Catherine the Great）一般征服克里米亞的象徵建築。

無論是8月起針對克里米亞俄國空、海軍基地的攻擊，還是本年以來深入俄境數百里的無人機襲擊，這些行動所依靠的都是一種簡單的戰場冒險，並沒有可靠的武器支援，大體上只使用烏軍「土法改裝」製造出來的簡陋武器。這就決定了這一類攻擊破壞力有限，且不能持之以恆。

雖然發動這類攻擊對於戰場形勢影響極其有限，其象徵性卻能打擊敵人心理。例如烏克蘭本年夏天開始發動對克里米亞的零星攻擊之後，在不少克里米亞的俄羅斯居民心中，克里米亞的俄羅斯領土地位就陷入疑竇之中，其安全也不再得到保障，導致克里米亞出現了一定規模的出走潮。

而且，當時人們已盛傳了好幾個月俄國將發動「入俄公投」將新佔的俄控烏克蘭土地收歸入國，烏克蘭對於克里米亞的攻擊就是要說明「入俄」本身並不能壓止烏克蘭收復國土的意志、烏克蘭不怕攻擊俄國「領土」。事實上，在9月普京果真推動烏克蘭四州公投入俄之後，這一種原來大概有意嚇阻烏克蘭進攻的行動就變成了一個單純的象徵性符號，對戰場形勢毫無影響。

這一類行動也是對於普京底線的測試。普京自己從開戰之初就一直暗示有使用核武的可能，但烏克蘭近幾個月來已不斷發動對克里米亞以至毫無爭議的俄國領土的攻擊，普京卻一直不敢升級戰爭至核武層級。到了克里米亞大橋受襲之後，普京的升級行動只是對於烏克蘭能源基建的集中攻擊。這當然造成了重大破壞，卻未能動搖烏克蘭抗俄民心。

攻打民生基建的策略一直是俄國右翼意見領袖的戰事升級主張，如今將戰事提升至此，卻未見實效，烏克蘭要賭的就是普京已經將戰爭升級到他可以接受的極限，而這個層級的戰爭卻依然是烏克蘭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心理戰為爭美國軍援

在雙方都在接受或承受的戰爭形勢之中，烏克蘭要扭轉戰場上的形勢，美國的升級軍援是必要的前提。這種情況早有先例：美國的海馬斯多管火箭砲（HIMARS）7月廣泛投入烏克蘭戰場後，烏軍不只在頓巴斯（Donbas）擋住了俄國攻勢，更奪回哈爾科夫（Kharkiv）大片土地以及第聶伯（Dnieper）河西唯一俄控城市赫爾松（Kherson），並維持多路對俄緩進。

問題是，美國拜登當局一直擔心戰爭會升級至北約與俄國交火的地步，導致所謂的「第三次世界大戰」，故而對各類攻擊性武器輸送烏克蘭的要求往往思前想後，直到烏克蘭戰場上出現明顯的需求後，美方才作出升級軍援的決定——從應對俄軍大砲的海馬斯，以至最近用以應付俄國導彈攻擊的愛國者空防系統，其決策之遲疑始終如一。

這種遲疑卻是普京對美心理戰的結果：他利用着拜登當局對於俄國無上限升級戰爭的擔心，阻止了美國對烏克蘭軍備層面的全力支援。

烏克蘭如今不斷發動這種逐步深入俄境的零星攻擊，正是要打破拜登當局對於戰爭升級一發不可收拾的顧慮。當烏克蘭一次又一次的挑釁普京，普京卻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升級，人們大概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就是普京的核威脅只是「紙老虎」。這一個心理戰勝利的結果，將會是西方更進取的軍援，而這正是烏克蘭爭勝的基礎。

正當烏克蘭為這場心理戰發動最新一次攻擊之際，烏、俄外長都談到了停戰的可能，烏方提出在明年2月由聯合國主持和平峰會，不過俄國要先接受戰爭罪行起訴，俄方則提出只要烏方「去軍事方、去納粹化」，並去除包括「俄國新增領土」的安全威脅，就可以啟動和談。這一種談和談的談法，明顯是雙方都不能接受的。換句話說，這只是掛着「和談」之名的戰爭宣示而已。

假設俄國無心或無力升級，唯一能打破戰爭僵局的就是美國對烏克蘭的全力武器援助。對烏克蘭而言，將普京打成一隻「紙老虎」的心理戰，其重要性也許不比戰場上兩軍交火的進退為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