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火首相辛偉誠能否解英國燃眉之急？｜專家有話說

10月25日，辛偉誠（Rishi Sunak）在白金漢宮接受英王查理斯三世的任命，正式成為英國第57位首相。他是1812年以來英國歷史上最年輕的首相、首位印裔首相，也是英國歷史上最富有的首相。作為一位在危機中上任的「救火」首相，辛偉誠旨在團結四分五裂的保守黨，挽救保守黨一路下跌的民意，解決英國當下嚴重的經濟與社會問題。

撰文：胡莉　北京師範大學歷史學院英國近現代史（含蘇格蘭）講師

辛偉誠能夠在短短4天之內接任卓慧思（Liz Truss），說明他在一定程度上已經實現了保守黨的團結。一方面，我們看到，在辛偉誠宣佈競選保守黨黨魁後，357名保守黨議員中有193位公開支持他，辛偉誠最終獲得了219位議員的支持。

另一方面，在這4天內，辛偉誠的兩位競爭對手先後退出競選，以確保更多的保守黨議員支持辛偉誠。約翰遜（Boris Johnson）是在自稱獲得102名議員支持、有資格進入保守黨黨員投票環節的情況下退出的，這使得辛偉誠少了一位比較強勁的競爭對手。約翰遜還號召保守黨團結起來，支持辛偉誠。

莫佩琳（Penny Mordaunt）在最後一刻也退出了競選，這雖然是她沒能獲得一百位議員的支持所致，但也顯示出，保守黨議員不再為了反對辛偉誠而有意支持莫佩琳。畢竟，一旦約翰遜、莫佩琳與辛偉誠進入保守黨員投票環節，不僅會加劇保守黨的分裂，而且可能導致辛偉誠敗選——他沒那麼受保守黨黨員的歡迎。此外，隨着辛偉誠內閣人員的陸續公布，我們看到，辛偉誠將關鍵職位給予他的忠實支持者，其中最重要的是侯俊偉（Jeremy Hunt）繼續擔任財政大臣。

儘管如此，辛偉誠現在領導的保守黨仍然不夠團結，現有的團結還不牢固，仍有一百餘名保守黨議員的態度是不明確的，他們是否會在議會支持辛偉誠，取決於辛偉誠接下來的政策及其效果，以及他在議會中的表現。

作為一名救火首相，除了要重新團結保守黨，辛偉誠最重要的任務是解決英國當下嚴重的經濟問題，這是英國各界目前最關注的問題，且在卓慧思的經濟政策下陷入更深的危機中：跌至谷底的英鎊、通貨膨脹繼續攀高、不斷上調的利率、金邊債券穩定性問題（最新數據顯示，這一點正在回到卓慧思「迷你財政」之前的水平）、抵押貸款利率仍接近2008年金融危機的最高點、房市可能崩盤，市場與民眾對於反覆更改的各項稅率、能源賬單補貼規定充滿不確定性與不安全感。在這些問題之外，則是嚴酷的經濟環境：內無可依靠的完善的製造業體系、能源儲備，外無可依靠的穩定的、持續的、強勁有力的合作關係。

這些問題實質上涉及「英國脱歐後究竟往哪個方向走」這個根本問題。脱歐時，英國人並未料到隨後暴發的新冠疫情和國際衝突，曾提出了「全球英國」戰略，但這在疫情的衝擊和國際局勢的劇變下已經化為泡影，英國往哪裏走的問題一直沒解決。

辛偉誠現在被給予厚望。他曾預言了卓慧思經濟政策的災難性，也曾在擔任約翰遜政府的財政大臣時實施過一些比較成功的經濟措施。辛偉誠代表着保守黨內不同於卓慧思的另一條發展道路。辛偉誠曾表示，他信奉戴卓爾主義，相信低稅與優先經濟增長是最好的發展模式，但前提是先解決通貨膨脹，為此就要採取一些務實的措施（例如增稅），哪怕這些措施會背離正統的戴卓爾主義。這是他的基本立場，即能夠將戴卓爾主義的理念與讓戴卓爾主義失靈的現實相妥協，這給予了他靈活應對經濟問題的更大空間。

從目前英國的政治與經濟局勢看，辛偉誠會沿着他此前的經濟立場繼續走。新首相的預算案將在11月初或以前公布，屆時我們將看到他的各項措施。至於他的政策是否能夠拯救英國經濟，取決於很多變量。

首先，辛偉誠在多大程度上允許自己背離戴卓爾主義，保守黨在多大程度上會接受辛偉誠的政策？這裏比較重要的是公共開支、稅率、通貨膨脹、民眾生活成本補貼問題，這些問題很難通過小幅度背離戴卓爾主義就能解決。

其次，在辛偉誠的任何政策產生實質效果之前，辛偉誠能否經受住工黨在國會下議院中的攻擊、日益攀高的要求提前大選的呼聲、越來越多的要求加薪和解決能源賬單的各行各業的罷工？他能否既讓投資者滿意，又讓投票人滿意？這兩者目前很難兼有。

最後，英國的經濟、社會和政局危機還留給他多少時間？經合組織測算未來一年英國的經濟將掉入G20國家中發展最慢的行列，高盛的數據顯示英國的利率將在2023年10月達到峰值。而英國最晚將在2024年底舉行大選。可以預見的是，英國不會在短時間內解決「脱歐」和疫情之下的經濟發展難題，動盪的政治局面可能會繼續，辛偉誠不是這場危機的終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