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還是不去？　佩洛西訪台的自製兩難

近日，美國國會眾議院議長佩洛西（Nancy Pelosi）計劃下月訪台的消息甚囂塵上。雖然自《金融時報》上周一（7月19日）首爆消息後，白宮與佩洛西本人都未有正式確認此計劃，但中美媒體對此討論不絕，中國官方更確認對佩洛西的可能訪台「發出了更嚴厲的警告」，《環球時報》前總編胡錫進在Twitter上以英文發出的「解放軍伴飛」警告，以及佩洛西本人提到「飛機被擊落」的可能等，都普遍見諸西方媒體的報道。

在如此緊張的口舌交鋒之中，去還是不去，成為了一道兩難題目。

西方媒體報道，中方在佩洛西計劃訪台消息曝光後，已私下向美方提出更嚴厲的警告。有分析指當中可能包括阻礙佩洛西的美方軍機降落的軍事行動。此等訊息在美國總統拜登指出軍方認為佩河西訪台「不是一個好主意」的背景下，被炒作得沸沸揚揚。

這一種事態發展很能是美方所始料不及的。

在有關佩洛西可能訪台的相關討論中，1997年共和黨籍眾議院議長金里奇（Newt Gingrich）訪台往往被視為一種可作比較的先例。不過，實際上，兩者並沒有太多的可比性。一方面，25年前的中國與中美關係，與今天差異實在太大——我們要記得當年中國連世界貿易組織（WTO）也尚未加入——今天中美之間在軍事、經濟、外交上的相對實力也不能與當年相提並論。另一方面，當年的金里奇，是先訪中國內地後訪台，背景格局是台海飛彈危機，與今天佩洛西連訪新加坡、日本、印尼、馬來西亞的亞洲行「順道訪台」不同。

佩洛西的「歷史參考」，也許是2020年特朗普當局的衛生部長阿扎爾（Alex Azar）與副國務卿克拉奇（Keith Krach）的到台訪問。當時，中國國防部的回應是「無論是以台制華還是挾洋自重，都是癡心妄想，註定是死路一條，玩火者必自焚」，解放軍亦派出軍機越過台海中線。在佩洛西的眼中，這些回應可算是「輕鬆平常」的。

本年4月，佩洛西就一度傳出計劃訪台，雖然最後行程因為她感染新冠肺炎而告吹，但從當時的公開資訊來看，也沒有如今天一般被放大報道的可能軍事行動威脅。

而且，在美國政客的眼中，雖然佩洛西是在總統繼任順序中僅排在副總統之後的人物，不過她的權力來自加州第十二國會選區的選民，以及眾議院多數議員的支持，與白宮有着同黨盟友的合作關係，卻沒有從屬關係，因此她的外交活動，最終只能算是國會的行為，並不代表拜登的取態。從這個角度來看，佩洛西也許會認為她的「順道訪台」所隱含的挑釁性甚至比阿扎爾等在任白宮高官訪台更低。

但無論如何，當美國媒體都在廣泛報道中國對佩洛西可能訪台的軍事行動威脅之際，「去與不去」就演變成一個兩難。

在拜登正計劃本周即與習近平通話之際，如果佩洛西堅持訪台，通話可能會告吹，使多次提及與習通話的拜登，再次變成電話不獲接聽的「堂堂美國總統」。

而在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25日確認中方警告已比以往「更嚴厲」之後，如果佩洛西依然堅持行程，中方的回應也必然比阿扎爾等人訪台之際更為嚴厲，雖不致於「擊落軍機」般聳動，但軍機伴飛、飛越台灣島等符號性的升級行動並不能夠被排除。

面對此等升級行動，台灣蔡英文政府與美國華府，就要面對另一個兩難選擇：到底是繼續以「口水戰」回應，還是以實際行動回應？前者是懦弱的表現；後者卻有可能帶來美、台都不願意付出的成本、都不願意面對的後果——這也許正是美國國安顧問沙利文（Jake Sullivan）傳聞反對佩洛西訪台的一大考慮。

然而，如果在國際媒體熱烈討論佩洛西訪台計劃超過一個星期之後，佩洛西卻公開表示不會訪台、低調跳過台灣繼續其亞洲行，甚或是再次「染疾」或以其他理由取消行程，這卻會構成拜登當局對華示弱的象徵，顯示出美方連冒上一點點擦槍走火的風險去支持現屆台灣政府也不敢，在西方輿論界也會被視為北京威嚇外交的勝利。

即使美國選民不太關心外交事務，取消行程也絕對是共和黨人可利用去攻擊民主黨的失分項。

卸任後減肥成功、有可能挑戰2024年總統選舉的前國務卿蓬佩奧（Mike Pompeo）已在Twitter上半開玩笑的說要跟佩洛西一起訪台。

25年前的訪台主角金里奇周一（25日）就在《霍士新聞台》（Fox News）表態，批評民主黨當局製造「混亂」，聲言事到如今，佩洛西「一定要去」，稱「她不能讓中國共產獨裁者認為它能欺負美國眾議院議長，而老實說，她應該叫五角大樓和國務院閉嘴」。

共和黨參議員薩斯（Ben Sasse）同日亦要求佩洛西訪台，稱拜登當局一定要向習近平證明「中國共產黨對（佩洛西訪台）什麼鬼事情也做不了」。

美國當局藉台灣問題作為中美外交對峙的一隻棋子，從來不是什麼新鮮事。拜登上任以來將戰略模糊推向更接近衛台的方向，也不是什麼新聞。佩洛西的訪問，對於中美台之間的大形勢，不可能帶來什麼實際的轉變，只能是她個人的外交表演。然而，在中方「更嚴厲」警告之下，年高八十二的佩洛西這一次「隨心所欲」之舉，卻演變成美國對華外交的一道無中生有的兩難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