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之殤｜安倍遇刺和約翰遜下台、特朗普被調查的共同之處

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7月8日在奈良遇襲身亡。安倍晉三出身政治世家，其外祖父岸信介和外叔公佐藤榮作都曾擔任首相，其父安倍晉太郎曾官至外務大臣。安倍是日本第一位於二戰後出生、戰後最年輕且任期最長的首相。身份如此顯赫的前首相在為同黨候選議員助選時被當街槍殺，帶給人們的震撼相當大。

儘管近代以來刺殺在日本並不少見，歷史上有7位日本首相遭遇刺殺，比如1960年安倍的外公岸介信被右翼團體「大化會」成員65歲的荒牧退助刺傷大腿。但是那些事件發生的年代非常遙遠，當時的政治氛圍和今天迥然不同。自二戰結束以來，除了安倍，沒有首相級別人物遇刺身亡。

此番安倍遇刺是安保疏漏所致的偶發事件，還是政治謀殺？安倍之死帶給世人震驚的同時，人們要反思如何避免這樣的槍殺事件再次發生，為什麼會在一個持槍率極低，槍殺案發生率極低的國度會出現前首相在進行政治活動時被當街槍殺的慘劇？

從安保看，安倍在奈良演講時身邊有負責警備的人員22人，其中7人是特警。這樣的保護標準對於前首相來說並不低。疏漏在不該街頭演講還是該對觀看演講的民眾一一搜查，抑或是安保人員警覺性需要提高？

如果說是死於政治謀殺，那當今日本政壇又有誰要謀殺安倍呢？在民主政治日臻成熟的現代社會，政治鬥爭早就過了肉體消失的不文明階段。目前披露的犯罪嫌疑人是失業的41歲前海上自衛隊成員，熟悉槍械，能夠自製槍支，僅從初步口供稱對不滿安倍，不足以判定這就是他的殺人動機。

如果僅是針對安倍的獨狼式恐怖襲擊，那麼安倍作為一個在位時間最長的前首相，採取政策不可避免照顧不到所有人。現如今民眾和政治人物之間的仇恨已經到了要採取極端暴力手段的地步了嗎?用腳投票不足以表達不同意見了嗎？此事會否催發以後在位者小心謹慎、畏首畏尾？

如果是有預謀的有組織的針對政治人物的暗殺，那麼要問的是，不同政治勢力的訴求不可以通過政治民主框架得到實現了嗎？ 是民主體制失靈了嗎？

安倍身份之特殊，被槍殺的手段之公開，事發之突然，向整個日本社會投下了一個重磅炸彈。

這或許是類似於1963年美國總統甘迺迪（John F. Kennedy）遇刺身亡和1981年列根（Ronald Reagan）肺部中槍的里程碑事件，將給政要安保再次帶來革命性的改革。

也或許是日本政治風向發生變化的標誌，若伴隨日後調查證實政治鬥爭發展到刺殺的地步，那將是歷史的嚴重倒退，對民主的嚴峻挑戰。

如果國際環境和平，世界形勢穩定，大概沒有人會懷疑安倍遇刺是社會撕裂、民主政治出現了問題。

環顧當今世界，政治亂象紛呈。

英國首相約翰遜（Boris Johnson）日前在60多位保守黨議員辭去政府職位的眾叛親離境地下宣佈辭去保守黨領袖。這種同黨同僚對黨首的倒戈在英國已是家常便飯。2019年5月文翠珊（Theresa May）含淚宣佈辭去保守黨黨魁職務也是起因於黨內逼宮。最近10多年來，從白高敦（Gordon Brown）到卡梅倫（ David Cameron），再到文翠珊、約翰遜，英國首相紛紛迫於黨內壓力辭職，無一完成任期。英國是近代民主制度的先驅，但是現如今的內部鬥爭愈演愈烈已經無法形成政治合力推動國家持續向好發展。

自稱是民主燈塔的美國，同樣深陷民主困境。

當地時間6月9日美國國會眾議院特別調查委員會針對2021年1月6日美國國會山大廈騷亂事件的公開聽證會正式開啟。美國國會的調查委員會將會就國會騷亂舉行六場公開聽證會，除了保守派輿論大本營霍士新聞外，全美所有的電視台都將對聽證會進行全程直播。如此大的陣仗，堪比50年前的水門事件聽證會，當年該事件直接迫使美國時任總統尼克遜辭職。不過特朗普（Donald Trump）已經下台，民主黨打的主意是中期選舉，藉此將共和黨永遠釘死在恥辱柱上。共和黨則狂批民主黨是在搞政治迫害。

民主黨和共和黨的鬥法幾乎已經滲透到美國內政外交的方方面面。民主黨贊同的共和黨一定反對，民主黨反對的，共和黨必會贊同。特朗普政府退出伊核協議、巴黎氣候協定、世衛組織，拜登政府則一一重返這些組織。特朗普政府威脅退出北約，伸至和盟友打起貿易戰，拜登政府一一挽回盟友，重振盟邦體系。兩黨在墮胎、防疫等問題上幾乎沒有共識。美國政黨更迭帶來的不確定性和不穩定性已經極大損害了美國的國際信譽。

一向追隨西方、積極融入西方話語體系的日本會是政治亂象頻發的例外嗎？答案是否定的。無論安倍被槍殺的具體原因是什麼，這種前首相被當街槍殺的慘劇都不應該是民主社會應該發生的。

安倍遇刺的本質是前領導人被置於死地，特朗普被調查的本質是被用另外一種方式推進宣判前領導人的社會性死亡。約翰遜被逼宫則是迫使現任領導人高層政治生涯終結。這些都不是民主政治本該有的有序模樣。偶爾的亂象是亂象，經常的亂象則是病態。有識之士應該反省現如今民主國家上演的民主戲碼是病入膏肓，還是偶發的民主不適。